“自那日在扶溝的書畫店里匆匆一別后,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夢陽先生,你喜愛詩詞歌賦,書法書畫,我便讓父親請了你到我府上教授于我,我拼了命的鉆研這些,先生您都知道的呀。”璟瑜說著抹了抹淚又道:“家父敬佩先生的才華與為人,所以自你教授我以來家父從未說過要將我許配你之事。這次父親提出來,全然是因為我的請求,家父為官的聲譽您也大可以去打聽打聽,我父親斷然不是那等不義之臣。”
李夢陽慌了神,毫無頭緒的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只是……只是未免惹人閑話,況你一未出閣的女子,怎能來這萬花閣見我……”
璟瑜走近兩步深情并茂的道:“我對先生一片癡心日月可鑒,是我說非公子不嫁我父親才向你提出請求的,可是……你是你把我們李家當成什么了。”
李夢陽面上露出分羞愧之色,聽完進入了房中,背對著我們坐下。璟瑜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怒道:“你…你可是真是個正人君子,你可曾想過我為了你不懼流言蜚語時的心境,我那份勇氣是你這個正人君子一生都拿不出的。”
“唉!”李夢陽嘆氣道:“你走吧,從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無需在記得我。”說完深深的埋著頭,看不見他一絲神情。
璟瑜走進房門,聲音飄渺虛無一般:“你敢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你敢說你從來沒有……一絲都不曾嗎?只要你說沒有,我既刻便走。”
李夢陽始終未曾抬頭,頓了半響過后開口道:“沒有………”
“你不必再說了,我心中有數,你不必在這樣傷我的心,或許我們的相遇就是一場錯誤,我見之不忘,思之如狂,想盡一切辦法再次與你相遇,可你只覺得是偶然,你對我如避蛇蝎猛獸一般。”璟瑜大聲打斷他的話,開始回憶起從前種種,眼神里裝滿了破碎的夢:“我想我今生都無法忘記你教授我書法,忘不了在扶溝書畫店里你對店家說的話,但更忘不了你今日是如何……對待我的。”
璟瑜說完向外而去,眼里心死如灰,李夢陽應聲倒地,我看了看他,向外追去,明明是有情人,偏偏要互相傷害,又何至于此呢?
回了馬車上璟瑜控制不住的抱頭痛哭起來,我讓她靠在我的肩頭上,等到她哭了好一會兒時,斷斷續續的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我是真的…是真的想成為他的妻子,是真的……想同他成親。”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他是…喜歡過我的……哪怕…哪怕只有一點點,我…我能感受到的。”
我撫弄著她的發絲輕柔的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中間太多的過往,可是也聽了七七八八,這位李公子或許并不是不愛你,只是不敢愛你,但你今日已將一個女子的矜持高貴徹底放下,甚至親口跟他說明一切緣故,他若是愛你至深,又怎么舍得讓你痛呢?”
她聽了這話,慢慢止住了眼淚,扯下了隨身攜帶的一個香囊,掀開車簾,眼神里閃過太過糾結情緒,遲疑了幾刻,決絕的拋擲出去。拋擲完后坐著一言不發,到了客棧后門又徑直上了二樓。
“小二,上菜。”她調節了下情緒道。
“這位客官要什么。”小二殷勤的拿出單子與筆紙。
“蒸豬蹄、咸板鴨、燒天鵝、鱘鰉炸、羊肉水晶角兒、五味蒸雞、遼東晉蝦、牡蠣、太祖燒香菇、長壽菜、徽州毛豆腐、牡丹頭湯、瑪瑙糕子湯。上吧!”
寫完小二呆愣的看著璟瑜,看完又看看了看她身旁的丫鬟,喃喃道:“你家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那丫鬟端的氣勢洶洶,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道:“我們家小姐是老爺的獨女,千寵萬愛般長大,豈是可以容你置喙的,讓你上便上。”
掌柜的遠遠的走過來賠笑,說些好些奉承的話。璟瑜又道:“再上一份梅醬加蝴蝶卷子跟右事大吉盒兒,順便在來幾個江南蜜橘跟軟子石榴。”
“好嘞,姑娘且耐心等著!”
等到菜差不多上齊之時,我簡直倒吸一口涼氣,看著璟瑜發出了窮人的凝視:“這…這怕是……吃不了吧。”
“你且放心吃罷,若吃不了我帶回去賞給下人們。”
我拿起筷子開動起來,正嘆美味之時聽見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張姑娘嗎。”我停下動作循著聲音望去,卻是揚暮云挽著謝遷剛從包間走出來。
我只覺得有那么幾分些刺眼,卻還是笑著開口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謝公子與楊姑娘簡直是郎才女貌。”
“那是,令誰見了我們都要嘆一句佳偶天成,一對璧人。”揚暮云驕傲的笑道,說罷看了看謝遷,又看看我譏諷道:“這紅漱齋的菜想來你也是吃不起的,我剛開始還以為認錯了人呢,細細辨認后方知沒有看錯,沒想到你現如今蹭飯還蹭到了李姑娘這里,真真是貽笑大方了。”
李璟瑜聽了這話此時如點了火的炮仗:“楊姑娘犯不著在這兒夾槍帶棒的說話,如今攀上了謝家的高枝暗自歡喜就得了,如同那驕傲的鐵公雞趾氣昂揚的譏諷別人是怎么回事?”
“你…你別以為你父親同我父親品階一樣你就多厲害,改日我……改日…指不定誰仰人鼻息過日子。”
“楊姑娘別在這兒癡人說夢了,謝公子如此的人若不是與你早有婚約你以為你會嫁入謝家嗎,還是修煉好自己別讓謝家因你這個未來當家主母蒙羞吧!”李璟瑜挑釁地看著揚暮云字字誅心:“再說了,楊姑娘說的是哪兒的話呀,我們都是仰仗著官家生活的人,在改日,那也還是仰仗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