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買大師嗎
張意遠隨手拿起一幅畫,畫面上是一個穿著白色袈裟的和尚,他雙臂擺出一個即將開打的姿勢,赤著腳。
一只腳下踩著一只黑色巨熊,巨熊口吐鮮血,夸張的長舌頭伸直,好像非常痛苦。
另一只腳下踩著一只巨鼠,巨鼠的四肢不正常地扭曲著,皮毛根根可見。
那和尚雙目瞪圓,為了顯示他的神通,畫師還在其眉間畫上了觀音痣。
“怎么樣?聽說是鎮江最好的畫師畫的。”天虛道長拿起一張畫,遞給張意遠,“你看這個。”
這幅畫的畫風就完全不同了。
和尚穿著紅色袈裟,雙手合十低頭,眉眼低垂。
“這張畫和這張,是一對兒。”
張意遠又接過天虛道長遞過來的另一幅畫。
這幅畫上,是一個道士。通身黃色道袍,手拿拂塵,雙手自然下落,眉眼彎彎,讓人感覺慈眉善目。
天虛道長將六幅畫分成三對兒,每對兒都是一個和尚,一個道士。
第一對兒是兩人兇惡的對待妖怪,第二對兒是兩人在天上駕云飛,第三對兒仿佛在和人見禮。
“這怎么回事?”張意遠大概猜到,這畫上的和尚是自己,道士是天虛道長。
天虛老道呵呵笑了,眉眼間全是神采:“咱們去茂山除妖,不是救下來一百多個人嗎?
這些人都是鎮江本地的普通百姓。
當日你我英勇除妖,那些人親眼瞧見了。
回來自然一番傳唱。”
“那為什么畫這么多畫?”
“各有用處。這兇狠除妖的,有人買去鎮宅。這天上駕云的,用來觀摩賞鑒,對人見禮的么,是用在過年的時候,貼在門外,喜慶。”
張意遠眼皮不禁一抽:“這里面,道長是什么角色?”
“我有什么角色?”
張意遠看著天虛道長。
天虛道長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發現有人畫了,就去給人一番建議,收了點好處而已。
再說,總不能看人家把咱們畫的窮兇極惡,不管管吧?”
“太守那邊,你不怕得罪了?”張意遠問。
太守是本地最高官員,茂山妖物橫行幾年,最后靠一個和尚、一個道士才解決問題。
這等于變相在說,太守不稱職。
“和尚不是我說你,雖然你法力高強,可這心胸么,就是狹小了點。
人太守可沒你這么小心眼。
他對人夸贊你我的德行,把咱們夸到天上去了。”
天虛老道叨叨不絕,一會說,要和張意遠一起開個商鋪,專門賣和尚道士的畫,準能賺錢。一會又說,賺了錢要將清虛觀大修一次。
張意遠耳朵聽著,心里卻想著別的事。
此次除妖,有疑點。他將全部事情經過捋了一遍,問天虛道長:“你有沒有覺得,這次我們除妖,太順利了?”
天虛道長正在想著開店鋪的事,被問的一愣,想了想道:“是挺順利的。”
“我總覺得,這里面不對。
你看,我們去的時候,霧氣那么大,在山下就能感覺到山上的妖氣。可到了山上,卻沒見幾個大妖。
我與熊怪交手的時候,你那些符,居然對它有所牽制。”張意遠說。
修為與八百多年的妖無異,這樣的熊怪,不該被老道的符所牽制。如果當時,熊怪沒有被牽制的話,張意遠要在幾掌之間殺掉熊怪,是不可能的。
天虛道長想了想,反應過來,站起來,手指張意遠:“和尚,你什么意思?
那符,可是我連夜寫出來的,是我親手寫的。”
“這就是奇怪所在。你的符,怎么會有這么大的作用?”
之前鎮壓狐妖的時候,狐妖大暴走了。
狐妖只有百年修為,和熊怪比較,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嘿!你這個狂妄的和尚!”
張意遠站起來,拍了拍天虛老道的肩膀。
天虛老道一晃身,躲開張意遠的手。
張意遠賠.笑,又倒了杯茶給他:“莫氣莫氣。”
天虛道長接過茶喝了,一臉嫌棄:“這茶都涼了。”
有幾分本事,真他么可以任性。他心中氣惱,不是因為張意遠說話直白,而是因為,張意遠說的話,他居然感覺有幾分道理。
當年他想要去茂山除妖,也是在山下看到滿山妖氣,才就此作罷。
兩人分析一番,也沒找到合理解釋。
事情就更顯得奇怪。
張意遠將天虛老道送走,想了想,沒有退出白蛇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他沒有穿袈裟,而換上一件灰黑百納衣,出了金山寺。
金山寺外,已經有人等候。
見有和尚出來了,有人拉住他,問關于金山寺住持的事。張意遠只推脫不知道,脫身走了。
要去茂山,需要穿過鎮江主要街道。
街道上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小籠包、茲飯團、蒸糕、面條……
各種飯食香味飄蕩,張意遠好奇地左右張望。
嘖嘖,這早飯可比金山寺的后廚做的好多了……
可惜,他吃過早飯出來的……
“哎,都來看看啊,金山寺的住持,法海大師!”
被人認出來了??張意遠看了看叫喊的人,不記得哪里見過他。
“十文錢一個!十文錢一個!”
叫賣的人才喊了幾嗓子,就被許多人圍住了。
“這個法海大師,多少錢一個?”
“這個小的,十文錢,這個大的,二十文錢。
你要是要一對兒呢,就給三十文錢。
還是一對兒合算,一個法海大師、一個天虛道長。”
十文錢,購買五個包子了。什么東西這么貴?
等張意遠走到攤前的時候,小販已經賣出三對兒了。
“哎,師傅,買法海大師嗎?昨天連夜做出來的,可不多了。我就搶到這些,全在這里,賣完可就沒了。”
攤鋪上有大小不同的瓷質和尚、瓷質道士。
和尚的頭圓圓的,眉眼像月牙,嘴巴彎彎的,一邊一個酒窩,耳垂夸張地垂到肩膀上。
他碰了一下和尚那圓圓的頭,左右晃動,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法海大師,真長這樣嗎?”張意遠問。
“當然!大師,那是高僧,耳垂必定如此長。
再看這眼睛,慈祥吧?”小販拿起一個資質和尚,愛不釋手。
張意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哎,你那耳垂薄小,一看就不行。小和尚,還是好好修行吧,多向法海大師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