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小聞
女面蜘蛛精被王、馬二人合力砍斷了前腿。
它痛苦哀嚎,胡亂打著眼前的敵人。
王玄才被打飛,混亂中,身上的藥盒從袖中飛了出去,被女面蜘蛛精的一只大黑爪劃開了。
藥盒中的黑蜘蛛,自認為無人察覺的,悄悄的爬向正在嗷嗷吐血的王玄才。
“師兄,你怎么樣?”馬玄承扶著王玄才,關切的問道。
王玄才嘴角掛著血暢快的笑,他頂著風險,讓馬玄承使出第五劍,砍下女面蜘蛛精的一條腿。
這種階段性的勝利,是屬于他們回鶴觀的。
然而,他的笑還沒完全展開,笑容就漸漸消失在臉上。
他看見了什么?
女面蜘蛛精雖然受傷了,但是仇恨和疼痛讓它爆發全力,不再像之前一樣輕敵。
那和尚一個人對敵女面黑蜘蛛,與剛剛他們三人一起對抗女面黑蜘蛛的時候……情勢竟然差不多……
缺少了他二人,女面蜘蛛精兇狠大開的時候,那和尚,還能抵擋這么久……
王玄才心里清楚,他只是不愿意承認,實事求是來說,那和尚一人與全力爆發的女面蜘蛛精打斗,是游刃有余……
“師兄?”馬玄承看著師兄愣神,晃了晃他的肩膀。
王玄才嘆了一口氣,擦干嘴角的血,苦笑道:“師弟……”
“在?”
“不是咱們回鶴觀沒落了,陳守義是人才來著……我們回鶴觀的道士,都是數一數二的。”
馬玄承聽了,笑道:“那是,咱們二人,砍斷了那大妖的一條腿呢。”
王玄才笑了,笑容苦澀,雙眼像是瞧著馬玄承,又像是看別的,沒有聚焦,竟是一種蕭索之氣:“是我們的對手太強了,太厲害了……所以把我們回鶴觀顯得……低了。
我等雖然不是木櫝……
怎奈珠玉在前。
造化弄人!”
這話說的有點沒頭沒尾,馬玄承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剛剛他們砍斷了大妖的腿,師兄也沒有重傷,再去與女面蜘蛛精打斗,大有勝利的可能,師兄說的什么珠玉?
“呔!”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身后一個類似咯痰的聲音響起。
冷不丁的聲音,讓馬玄承打了個突。
穿著黃袍道袍的天虛道長,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后,揮手木劍,用最大分貝,高聲喊道:“有我天虛道長在,哪個妖怪敢劃破王道長的肚皮?
著!”
符咒順著木劍飛去,一下貼在黑蜘蛛的身上。
被發現的黑蜘蛛還沒起飛,就被符咒定在原地。
天虛道長揮灑袖袍,擺了個姿勢,撿起藥盒,將黑蜘蛛裝進藥盒里,對咬牙切齒的馬玄承、看不出表情的王玄才道:“這黑蜘蛛本以人體為容器,無意間破出結界,聞著血氣,來找王道長,必然是要鉆進道長的肚子。
無量天尊,老道我只好舍下保護眾人的職責,來救道長。
既然王道長已無恙,老道我便回去保護眾人去了。”
他不等馬玄承說話,已經轉身走了。
馬玄承咬牙,剛要說話,卻聽自己的師兄王玄才道:“多謝道長。”
王玄才面容和氣,嘴角上翹。
他們師兄弟幾十年,馬玄承看得出來,他不是真心的。
可師兄為什么要給一個膽小怕事,沒什么真本事的天虛老道面子?他無法理解。
……
女面蜘蛛精雖然火力全開,但是它畢竟少了一只腿,爆發一陣之后,攻擊的速度和妖力都開始下降。
張意遠應對幾招,不覺得吃力,但是要憑著自己的本事,殺掉女面蜘蛛精,怕也沒那么容易。
當然,反過來,女面蜘蛛精要想殺掉他們,也相當難。
只好,趁它要逃跑前,收了試試。
原身法海沒有收過像女面蜘蛛精這樣的大妖,它天然具有人面,妖力強大。這種妖力不是后天修煉而成,而是先天的因素。
這種妖怪,是極其罕見的。
為了穩妥起見,張意遠還是先斗上幾個回合,待爆發的力量過去后,才從懷里摸出金色缽盂。
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缽盂,和貨車一樣大小的女面蜘蛛精,對比之下,張意遠也有點心虛。
成不成的,就賭這只來歷不明的缽盂了!
他一躍而起,念起法咒,將缽盂口對準下方的女面蜘蛛精:“收!”
千鈞一發的時候,有個灰色衣服的少女蜻蜓一點,像一縷白光,從女面蜘蛛精及張意遠身旁迅速飛過。
女面蜘蛛精的表情,出現了讓人無法理解的變化,它抬頭看見缽盂的那剎那,臉部抽搐,出現了它上千年未有過的表情:驚訝、惶恐。
這個表情還沒完,它瞥見那少女的身影,驚訝惶恐之下,眼神居然帶了一絲可憐的希望。
張意遠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女面蜘蛛精被收進缽盂中,它沒有痛苦哀嚎,卻是閉著眼睛,仿佛等待最后的結局。
上千年的夙愿,只看今朝了。
……
小聞冷眼瞧著元祖落入下風,即將被收進缽盂,但她沒有絲毫焦急和緊張,反而心頭越發沉靜。
她看準時機,趁著張意遠收元祖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去,直奔房屋而去……
她知道,那房間里,還有一個道士,和一群人等著妖力微弱的她,但是她并不在乎。
已經痛苦的多活了三十一年,今天只需要做成一件事,便可以痛快的死去,這比煎熬了的三十一年,更令她期待。
“道長,您喝茶,喝完接著說……”有個頭腦靈光的小廝倒茶給天虛道長。
他們一眾人對外面事關生死的事已經不甚在意了。
面對生死威脅的時間太長,心臟都不敏感了。
“當時老道我上前去大吼一聲,‘法海,我來救你!’,貧道伸手掐訣,嗖嗖嗖,飛出九九八十一張符咒,鉗制住那熊怪……”
天虛道長唾沫星子橫飛,繪聲繪色。
他剛剛去定住黑色小蜘蛛,“救”下王玄才,回到房間后,就開始了天虛道長演義。
房間里,陳棟梁仍舊關注著室外的情況。吹功勞這種事,官場上見得多了。
他不大信,但是不妨礙他給天虛道長鼓掌。
一群丫鬟小廝都是十歲往上的孩子,他們圍著天虛道長,聽得入神。
“嘭!”
門被踢開了,屋里的人俱是一驚。
門口站著一個灰色衣衫的少女。
她手持利劍,嘴唇微抿,一雙猩紅的眼,只盯著床上的小公子。
母親的直覺最為敏銳,小公子的生母坐在床邊,看到門口少女的眼神,嚇得癱軟在地上,她不死心的扒著床沿,想讓自己立起來,卻是徒勞,她顫聲道:“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