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凝于身,在那中心,有風自平地起。一根絲線閃動著光,如同煙霧般搖曳,卻不顯柔弱,反而有些堅韌。
忽而,那根白絲輕輕一蕩,一道缺口出現在白絲的上方,仿佛被一把微不可見的刀割了一刀,于是,那根白絲的上部便如同一朵花盛開,一分為二。
而且那道缺口還在擴大,落到了三分之一處,兩分之一處,三分之二處…最終幾欲分離。
忽而,風停,那朵似即將要完全盛開的花朵戛然而止,并且重新合在了一起。
而后,霧盡。
劉小閑喘著氣,眉頭皺了起來,果如長老所說,一加一的確為二,但二卻少于一。
這表示,此路不通。
當然,他并不打算放棄,此路不通,那便換路。
況且這些天他也并不是沒有收獲,真氣的初步凝聚,以及分解讓他更深入了解到道之本質,換句話說,如果他想,可以隨時凝聚出一縷真氣。
如此想著,他便覺得有些高興。
這時,門被打開,李小悠和唐冕走了進來。
小閑站了起來,一臉興奮向他們分享了剛才的試驗,說到最后,他抓了抓頭,看起來有點傻:可惜最后還是失敗了!
沒人回應。
李小悠一臉冰冷,踏前一步:“劉小閑,你知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人怎么說你,再這樣下去,你就要被逐出師門了。”
劉小閑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啊,你別那么兇嘛!我這不都在努力嗎?”
“努力?努力去搗弄那錯誤的路?劉小閑,不輕言放棄是好事,但明知錯了,卻還要走下去,那就是愚不可及了。”
“我會成功的,現在沒成功,只是因為還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劉小閑一臉正色道。
李小悠定定地看著劉小閑,一秒,兩秒,三秒,最終,她轉身,離去。
“我對你太失望了!”
空氣中飄蕩著這句沉重的話。
劉小閑沒說話,卻不知在想什么。
久未說話的唐冕拍了拍小閑的肩膀,罕見嚴肅道:“十天時間,錯與對應足夠清晰,我就說一句,如果能凝聚真氣,就不要再想其他,專心凝聚真氣,如若不能,便收拾東西離去吧!以免今后受辱。”
說完,他便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開始修煉。
此后無話!
……
午后的陽光變得有些稀散,天空灰蒙蒙的,正如李小悠的臉。
失落,失望,憤怒,這些都不足以表達李小悠此刻的情緒,在她看來,劉小閑是在自甘墮落,而她為此而痛苦。
咻…
刺耳的風聲響起。
李小悠雙眉一凝,伸出兩指于不可知之處夾住了飛射而來的石子,而后反手往來時的方向打了出去。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山路中走出了一個人,正是趙飛燕。
此刻,那顆石子環繞在她身邊,如精靈般跳動。
李小悠雙眉一挑,警惕意大起。
趙飛燕顯然也感受到了,無奈笑了笑:“別緊張,我沒惡意,就是來跟你說句交心話。”
“以后,少點跟那個少年來往吧,畢竟你與他已是不同世界的人,再糾纏,對他來說,并不是好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李小悠沒說一句話,就這樣走入了遠方的灰蒙中,背影說不出的孤獨。
趙飛燕愣了愣,想起剛才一瞬所感受到的冷意,搖了搖頭,心想,真倔。
不過,她卻沒有絲毫的不滿,因為從剛才的試探中,她已經知道,對方有這樣的資格。北閣的人,對強者從來只會敬。
但她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真不愧為天生靈根啊!
……
又五天過去,小閑還是沒能凝聚真氣,當然,也沒來過初臺。
期間,小悠找過一次,見他仍舊執迷不悟,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再勸告,就此離去。
即便同舍的唐冕也逐漸不對他抱有希望。
外界的嘲諷聲也小了下來。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煉任務,再好笑的笑話,笑多了,自然會膩。
于是,很多人便忘記了劉小閑這個人。
第六天,初臺,新入門的弟子迎來了第二次講道。
主講者是無塵長老。
待無塵來到的時候,眾弟子已然是正襟危坐,表情極其認真。
無塵掃了一眼,知道那個少年還是沒來。
在場的弟子自然也知道,但已然習慣,故而不再嘲諷。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但意外還是出現了。
有風來,帶著山水氣。
王麟瞪大了眼,陳子河微微往前傾,陳蘭揉了揉眼以為看錯……
嚴肅的氣氛頓時被破壞,所有人都看著初臺的左方,山路的方向,那是向上的。
于是,那個人便是向下的。
劉小閑。
時隔二十天,他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一如既往的隨意,臉頰帶笑,輕輕松松。
唐冕站了起來,帶著喜色問:“凝聚真氣了?”
劉小閑搖頭:“未曾”。
現場驟然一靜。
王麟搖頭,陳子河坐直身體,陳蘭放下了手。
沒有人再看劉小閑,但怪異的是,他們的臉上似乎都輕松了幾分。
無塵看向劉小閑,問:“既然未曾凝聚真氣,來初臺所為何事?”
劉小閑微笑:“窩了太久,故而來聽長老講道。”
這句話前后并無因果關系,聽起來甚至有些無禮。
但從他清澈的眼眸中,無塵卻看到了認真。
于是沒有動怒,但也不再看劉小閑。
眾人都認為,無塵這是放棄了劉小閑。對于一個20天都無法凝聚真氣的人,這似乎是必然的結果。
但奇怪的是,這次講道,無塵講了很久,而且講得很細,從真氣的凝聚,到漩渦的形成,每一個步驟都被他拆分,成絲成線呈現,
很多內容雖然聽過,但經此拆分,顯然又有了新的感悟。很多人只當是無塵長老對他們這些新弟子的關懷,只有李小悠和唐冕隱隱猜到了什么。
劉小閑聽得如癡如醉,期間提了幾個問題,他那本隨身攜帶的厚冊子很快又新增了兩頁字。
但這落在其他弟子眼中,似乎又成了一個新的笑話。
只有無塵覺得有些可惜。
如此,一個月又過去了,小閑還是未能凝出真氣。
而其他大部分弟子都已經可以初步感應到真氣漩渦,如唐冕,王麟等幾人更是已經有凝聚真氣漩渦的跡象。
李小悠更是已經開始引真氣出體,在同期弟子中,孤身走在了最前方。
至此,他們離開了初臺,沿著云霧往上走,到一山澗,自有流水淙淙,一壁光滑如鏡,高逾云層,自有大氣。
這便是劍壁。
上有劍痕無數,短長皆有,深淺不一,讓整面劍壁看起來極為斑駁,承載著歲月,那是劍的歲月。
按照以往,能進入劍壁,自然都是已經凝聚真氣漩渦的弟子,
但今年,北閣首席顧席發話,讓所有可以感應真氣漩渦的新弟子提前進入劍壁。
劍壁上有無數斑駁劍痕,可供人“識”,只有識,才能懂。
而懂劍和用劍是昆侖劍修貫穿始終的道。
劍壁前有石頭無數,可供人打坐,早有外門的師兄師姐占據了當中數十塊石頭。
李小悠腳尖一點,輕輕落在最前方的石頭上,開始閉眼調息。
那石壁上的劍痕本無靈,但經一代又一代弟子揮劍留痕,日久堆積,已然有意,那便是劍意。
而李小悠所選的石頭離劍壁不過三丈,劍意自然犀利,但她僅僅挑了挑眉便適應了過來。
那些師兄師姐劍心微蕩,顯然被這個小女孩所震撼。
王麟和唐冕等幾人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各選了一塊在李小悠身后約三丈的石頭,開始感應劍痕。
其他弟子則在更后。
劍壁前,不時有劍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