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囂張跋扈。
粗重的呼吸聲,此時在這亂糟糟的大廳內(nèi),是如此的清晰可聞。
我拿起茶杯,放在嘴邊嘬了一口,舒坦的吐出了一口氣,一旁的胡勝,此時目中滿是欽佩之色。
金爺真的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嗎?
最起碼知道實情的胡勝明白,我說的一切都是胡話。
要是金爺真的已經(jīng)到了窮途末路,那么此時他就不會跑來和我作對,他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從天水縣安然脫身。
但是這些判斷,需要足夠的信息采集,缺少了足夠的信息采集,他們根本就無法得到準確的結(jié)論。
如果只是去聽取流言,現(xiàn)在的天水縣估計充滿了各種千奇百怪的版本,我甚至聽到過一個說我乃是某省級高官的私生子。
初次聽到這個消息,就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我要真的有這種背景,還會有那四年的牢獄之災(zāi)?
我的姐姐還會遭到如此嚴酷的折磨?
當然,我也沒有主動去撇清這層謠言,在這個時候,我需要的就是混亂,越是混亂,對我越是有利。
否則一旦消除了所有的謠言,我和金爺?shù)牟罹啾厝粫粩U大,我的勝算將會無限的降低。
我笑了,笑得很開心,也笑得很舒坦。
我等了足足有五分鐘的時間,任由下方的眾人在腦海之中清算利害關(guān)系。
我相信,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人,在我所給的這些信息下,會做出我想要的判斷和決定。
等到所有的目光終于再次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終于再次開口。
“按理說,我今天不該來到這種地方和你們說這些話,可是我是個相信風水的人,有風水大師曾經(jīng)為我算過,你們所在的位置,是我整個廠區(qū)的龍頭之位,對于我日后的發(fā)展至關(guān)重要,所以我不想隨意的更換地點?!?p> 下面的眾人,馬上露出了一絲放松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偷偷的松氣。
我繼續(xù)說道:“我會給你足夠優(yōu)厚的代價,要求你們讓出自己的土地,當然,如果你們還是決定和我作對,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另選他地搭建辦公區(qū),等到金爺徹底垮臺之后,我相信我會有很多辦法從你們的手中,拿來這片土地的所有權(quán)?!?p> 說完這些話之后,我不再搭理眾人微變的臉色,起身便離開了這小小的房間。
胡勝急忙跟在我的后面,陪著我一同離開。
走到門口,我微微頓足,回頭語氣拉長,慢慢說道:“當然,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們有誰想要讓出手中的地皮,明天早上給我回復,我只會等到那個時候。”
說完這一句話之后,我再也不做停留,揚長而去。
剛一離開,胡勝馬上激動的拉起了我的手。
“徐總啊,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用這種辦法收回土地,要是放在我的身上,只怕就是想也不敢去想?!?p> 胡勝的馬屁拍得并不怎么好,但是我卻欣然接受,任何一場心理戰(zhàn)的獲勝,都足以讓我心中充滿自豪和得意。
人心難測,更難度。
這是陸叔的話,陸叔曾經(jīng)對我說過,人與人的交往,本質(zhì)上其實就是心與心的碰撞,心理戰(zhàn),才是戰(zhàn)斗的真正精髓所在。
“你就這么肯定我這次的威嚇對他們有用?”
我笑著問道。
胡勝幾乎是想也不想,馬上拍手道:“這還有什么不肯定的,你沒有看到剛才他們那副表情嗎?簡直恨不得當場就要上來和徐總你進行談判了。要說徐總你也是厲害,竟然對這一切無動于衷,瀟灑離開,現(xiàn)在想想,這些人只怕今天晚上要睡不好覺嘍!”
胡勝的語聲,突然有些憐惜起了那些人。
睡不好覺是必然的,我需要的就是他們睡不好覺。
我心中很明白,別看這些人當時意志出現(xiàn)了松動,但是如果我和他們坐下來談條件的話,只怕他們的嘴巴絕對不會變小。
恐懼需要一個慢慢發(fā)酵的過程,這是個很巧妙的點。
時間長了,恐懼會消散,時間短了,恐懼會發(fā)酵不足。
恐懼說白了,也不過是激素的分泌所產(chǎn)生的一種情緒上的波動。
我離開了胡勝,坐到了車上,胡勝一直目送我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
我從后視鏡上看著胡勝恭敬的神態(tài),慢慢遠去,化為黑點。
我明白,從現(xiàn)在開始,胡勝將會對我忠誠無比,他會把我當成他的天,當成他的命,當成他的未來和前途。
左手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此時,他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微微笑道:“徐總的手段果然厲害,一箭雙雕,怪不得能夠把享譽整個吳江市周遭的金文濤逼得這么狼狽?!?p> 我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左手,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你說我一箭雙雕?”
左手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眼前的胡經(jīng)理只怕自此以后,絕對不會再對你生出二心了吧!”
有文化的流氓,是可怕的,也是可敬的。
因為對于流氓來說,他們的世界可能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們能夠擁有文化,只是因為對現(xiàn)狀的不滿罷了。
我能看到,坐在前面的右手和丁胖子,此時臉上還有著一絲的恍然之色,顯然,他們對這些情況并沒有留意,直到左手提起,他們方才恍然。
我目光再次落在了左手的身上。
“你的本名叫什么?”
“韓龍!”
左手回答有些遲疑,話語也有些僵硬,似乎這兩個名字,此時從他的嘴里說出是那么的陌生。
“你很久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了?”
我有些詫異的問道。
韓龍沒有否認,遲疑的點了點頭,突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我左肩上的紋身,已經(jīng)決定了我今生的命運,我早已被烙上了江湖的刻印,一個江湖人,名字已經(jīng)不再重要,外號才是所有?!?p> 我發(fā)現(xiàn),眼前的韓龍,在這一刻,這一刻我能感受到他語氣之中的那一絲悲哀之色。
我想韓龍和我算是同一類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