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寅時三刻,有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又有人潛入屋中,以身倚桌。
“難怪南楚慶王殿下如此護著你,原是對鴛鴦。”黑乎乎的東西開口,滿是輕蔑。
“既想通來尋我,又何必譏諷相向。”阿沇側著身子,盯著墻壁上倒著的人影開口。
歸隱冷哼一聲,“你既不是太子的人又何必幫我?”
“我未曾幫你,不過是替我自己謀劃罷了。方才的刺客其實并非你同僚吧,不然你怎能扔下他一人獨自逃走?瞧你看公主玉佩那模樣,便知你于她有情。這樣想來,那個刺客恐妄圖加害于公主,你二人相斗引來了侍衛,才出了這場鬧劇。說起加害公主,我朝容不下公主的怕是鮮少至極,兩國和睦,豈不美哉?不過,若是嬪妃爭寵的手段也說得過去。可笑的是,公主自打入宮起,未曾得圣寵,又如何樹此生死大敵?不瞞你說,前些日子公主在暗香閣時也曾遇刺,便是那時公主將玉佩贈與我。無需多言,這行刺之人是誰,你怕是比我清楚。素聞金國大將軍與帝王不和,如今看來,此話不假,竟算計到我南楚來了。你家小皇帝若是覬覦我南楚國土大可使些別樣的手段,挑撥貴胄非長久之計,雖混淆視聽,他二人又素來心口不一,終歸難成氣候。”
她輕輕笑著,同樣是這般輕蔑地笑,連同著自己被剖開的心思竟讓歸隱無地自容。
“你家公主殿下武藝絕倫,并非等閑之輩,怎的甘心委身于這后宮?怕是另有圖謀吧。”
歸隱環著劍,依舊是一言不發。
阿沇似失了耐心,側身而倚,“二殿下同我說了那些話,我知你并未離開,而是藏在屋頂聽了個通透。太子既無兄弟幫襯,也無心腹謀劃,何懼之有?若你信我,我定然傾囊相助。所幸是太子爺如今還肯聽我幾句,你若是不信我,我大可告你一狀。如是那般,倒也沒什么,最慘不過公主任人踐踏,萬乘國體化為灰燼,萬千士兵葬身火海,民不聊生,你金國再無今日。而我南楚依舊是富足鼎盛。你辱我卑鄙也好,無恥也罷,只要蕭鐸能死,這南楚又于我何干?姓蕭或是拓跋又何異之有?”
月光順著雕飾的紗幔透進來,將歸隱面前女子容貌襯的逼人魂魄,唇間勾著笑,清貴又媚態。只是這樣的媚態,仿佛淬了毒。
許久,歸隱才開口,“護防圖。”
阿沇雖是心下一驚,仍舊面不改色。
金國竟狼子野心至此。
“我說著為何費盡心思殺了那些屬官,原是想趁火打劫呀。也罷,殿下待我甚好,區區護防圖,又何足掛齒?”她裝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問起來:“不過,我倒是十分好奇,太子與你家公主到底何等緣分,竟珍愛如此。”
“南楚太子曾求娶過公主。”
“后來呢?為何會成如今這般田地?”
“后來……”那人似在回憶,頓了頓才開口,“齊大非偶,公主拒之。”
齊大非偶,子非良人。
蕭鐸至今仍癡心未改,真是個癡情種子。可拓跋貞兒既早已拒了蕭鐸,怎生如今又這般纏綿,難道僅僅只是尋求庇護?亦或是蠱惑太子騙取護防圖?可如今她未曾得手,倒有些匪夷所思了。
夜涼如水,風將半掩的窗子吹開,床邊黑影已然不見,只余清冷的女聲回蕩屋中。
“你家陛下許是等急了,切莫再讓他如此等下去了。”
晚風習習,當真是有些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