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媳婦說這些事時,懷里抱著熟睡的虎子,一臉平靜,只是眼神空洞洞的,映著溫暖的燭光,頭發凌亂,嘴角還帶著淤青,眼下全是細紋,歲月在這女人的臉上刻下一道道的痕跡。
云珠子托著腮,還有著嬰兒肥的臉格外飽滿,她出神的望著那張憔悴的臉龐,也許,歲月真是手下不留情,畢竟,眼前這個女人,也曾是懷春的少女,新娶的嫁娘。
“所以,你想讓我們怎么幫你?”
女人垂下了頭,渾身顫抖,她搖了搖頭,“我女兒不會自殺的,她……”那是一個荷包,已經有些陳舊,但色彩依舊光鮮,一個又一個銅錢泛著陳舊的油光,這是這個姑娘所有的積蓄,“明明已經打算逃跟裴家小子遠走高飛,又怎么會死在了臨行前。”
“我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原來,是這個趙老三賭錢賭輸了,沒錢還,便把女兒押了,嫁一戶人家,可那戶人家的兒子原是個傻的。
一時屋里靜悄悄的,他們也算是明白為何宗族的人捂下所有消息,只有對外說是自殺。
“如果說是自殺,這私奔一事便不會有人知道,可,我們憑什么相信你!”桃花子的話語像是一把劍鋒利而一擊致命。
“你女兒的尸體葬在哪里了?”
云珠子猛的睜大眼,對呦,尸體是不會騙人的,自殺他殺,一目了然,她頭微微往前伸,“你可真想好了?天師府的規律,既開始便不能停,即便是請求的人。”
“我已想好,我女兒葬在村后的樹林里。”
知道了這件事,云珠子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呼,睡不著真難受,一閉眼滿腦子事。”她托著腮,一手是趙清慧的荷包,“你的主人是怎么死的呢?”
“它又不會說話,你問它?”
“?”云珠子趴在房頂探下頭,不知何時窗戶被推開,桃花子打著哈欠嘟囔著。
“沒想到你們兩個連天亮都等不到。”
云珠子猛的回頭,不是別人,是搖光,眼里半點沒有朦朧睡意,看來也是沒有睡著。
也不知何時上來的。
“既然都沒睡,不如……”云珠子眼珠子一轉,“我們去樹林子?”
“沒有去的必要。”搖光拿過云珠子手中的荷包,金色的光芒從荷包上迸發,飄向遠方,如同懸在空中的金色絲線隨風飄動,另一頭連著的地方,便是他們要去的地方。
趙清慧的尸體并未埋在樹林,看金線的方向,在南方。
“又要背著我們去哪里?”龍海若笑的陰森森的。
云珠子心虛的戳了戳手指頭,指了指頭頂上的金線,“去找趙清慧的尸體。”
正說著,李綿綿握著她的百寶囊一顛一顛的跑了過來,滿眼都是我準備好了。
得了,所以最后,連梧桐都沒丟下,城門早已經關,還是桃花子祭出扇子,借風之力,躍了過去。
幾人緩慢下降直到腳下的風突然撤去,桃花子扇子埋在胸口,她是落地落的施施然,可苦了梧桐和云珠子,摔了個底兒朝天。
桃花子斜眼撇了兩人一眼,拿扇子遮住了微揚的嘴角,大搖大擺的走了。
寒風陣陣,諾大的樹林里靜悄悄的,隨著金線走到深處,有一處破財的院落,是義莊,金線就是斷在了此處。
看守義莊的大胡子看來是喝醉了,一身沖天的酒氣,桃花子嫌棄的拿扇子遮住口鼻,從大漢身上跨過,果見里面有幾具尸體,都蓋著白布。
一共有三具,在云珠子還在疑惑哪具是的時候,桃花子直接一扇子扇飛了所有白布,白森森的尸體在黑暗中格外瘆人。
皆是女子,如閉目安眠,云珠子立馬后退一步,單手立掌在身前,微微彎腰,自從蕭可兒一事之后,她學會了對于尸體的尊重。
“姑娘們,事出有因,打擾打擾。”
梧桐膽小,連門都不敢進,龍海若也沒帶李綿綿進來,幾人圍著醉倒的大胡子,然后李綿綿從百寶囊中拿出了一支筆。
“三具哪具才是?”桃花子左看看右看看分不清。
云珠子打了個哆嗦,她握住了一具尸體的手,如此冰涼僵硬,她搖了搖頭,“不是這具。”這具尸體看起來年歲不大,而且養尊處優,手指修長手掌光滑。
“是這個。”搖光點了一下另一個,“手有薄繭,是常年刺繡而成。”
摸著那赤裸的手臂,云珠子心頭蹦出三個字,“女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