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里的氣氛變得肅然,江云看了眼沉默的家人,又看了看江寧才拒絕:“我對打戰(zhàn)沒興趣。”
“不,你絕對會有興趣。”江寧卻是信心十足,他對二叔的了解不深,但父親有一次喝多了酒曾提起過,說二叔是一個很有能力、很有野心的男人。
“我爹都說沒興趣了,你就別自以為是了。”江志剛不屑地嘲諷。
江寧看了看他臉上的傷疤,嘆氣問:“你臉上的傷疤是怎么回事?”
“閉上你的嘴,我的忍耐有限度。”說起這道傷疤,他火氣更大,若非父親在場,現(xiàn)在就想宰了江寧出這口惡氣。
“你真的那么恨我?”小時候,他們兄弟還經(jīng)常一起玩耍,那時他的父親還沒當城主。
“你以為呢?”
江寧搖了搖頭,“我并不蠢,很多事情即便咱們都不說我也明白。”
江志剛瞪起了眼,冰冷的殺意躍然而出,“既然如此,你還敢來?”
“皇宮我都敢闖,景陽鐘我都敢敲,這天下還有哪里是我不敢去的?”江寧依舊很淡定,江志剛的殺氣雖重,可跟當初皇宮的侍衛(wèi)比起來,還差了很遠,當初尚且不怕,更何況是現(xiàn)在?
“好了,都少說一句。”江云抬了抬手,非常沉著,并不因為兒子的殺氣和江寧的話而動怒。
江志剛殺氣騰騰地起身,“爹,我吃飽了。”再坐下去,他絕對會忍不住動手。
“坐下,我沒離開之前,誰也不準離開。”江云抬了雙眸。
蘇華咬著嘴唇拉著丈夫重新坐下,并對他搖了搖頭。
張玉嘆了口氣,“聽你爹的安排。”
江寧沒有理會他,甚至連看都不看他,反而重新拿起酒壺倒酒。
至于江云,則重新思考江寧之前的提議,之前急了點,這會稍微一想,別說現(xiàn)在也沒有戰(zhàn)可以打,即便真打戰(zhàn)了,他也不不覺得這小子會傻到去戰(zhàn)場沖殺。
江寧重新倒?jié)M了兩杯酒,一晃酒壺,不知不覺一壺酒居然快見底,“二叔,酒沒了。”
江云嗯了一聲,只是回頭看了眼江小媛,江小媛便拿起酒壺出去裝酒。
江寧笑了笑,“我之前的提議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先說說你的計劃吧。”
“其實很簡單,我負責(zé)賺錢,皇帝老兒負責(zé)打戰(zhàn),軍費我盡量提供。”
“你有錢?”
“現(xiàn)在不多,但很快就會有很多。”
這一次,不僅江志剛嗤之以鼻,就連蘇華和盧宏都忍不住輕蔑地撇了撇嘴。
江云沉默了會問:“皇帝給了你方便?”
“一塊足以走遍武國的金字招牌而已。”
“他給你題字了?”
江寧笑道:“順帶著還蓋了章。”
其他幾人剛還不屑,這下突然又變得吃驚起來了,就連剛剛回來的江小媛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江云點了點頭,手指輕彈了幾下桌面,“你這一趟京城看起來沒白跑。”
江小媛過來,放下酒壺時忍不住又看了眼江寧,明亮的雙眸中有光芒一閃而過。
江寧對她微微一笑才重新轉(zhuǎn)頭看向江云,但這一次表情則嚴肅了很多,“我?guī)湍闳∠乱怀侵鳎舫闪耍蹅兪逯抖己茫梢坏×耍锌赡芸梢灾仡^來過,也有可能會掉腦袋。”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少爺!”阿南和阿欣同時驚呼出聲。
江寧對他們搖了搖頭,又擲地有聲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而且我把握不小。”
他的目標是卞城,雖然皇帝當時說先放過卞城城主,但他看得出來,皇帝很想收拾他,只不過應(yīng)該有些顧忌而已。
可他沒有任何顧忌,卞城城主能將受災(zāi)的百姓趕出城,那么就絕非什么好貨色。
江云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一直盯著他的雙眼看,“晉城嗎?”
江寧苦笑著搖頭,“晉城不能給你。”
“那就不用說了,我對其他地方?jīng)]興趣。”
有些事江寧心里很清楚,說白了就是他心中還有恨,“二叔,有些事情我們一家都能放下,為何你就放不下呢?”
江云沉默了下來,臉色變了又變,好一會才咬了咬牙道:“這一次我不為難你,但你最好不要再來,否則別怪我不念親情。”話落拍了下桌子,起身便走。
“不殺你,只是因為你還有點人性。”張玉看向江寧,冷漠地留下這么一句便也跟著起身離開。
“滾!”江志剛眼神冰冷地怒吼一聲。
江小媛沉默著,但也沒有好臉色。
盧宏和蘇華黑著臉,眼皮不停地跳。
“咱們走吧少爺。”阿欣拉了下他的衣袖。
阿南則警惕著四周,因為他聽到外面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很輕,人數(shù)卻絕對不少。
江寧提起酒壺,隨手又搬起長凳,到了院子里往中間一放,曲起一條腿放在上面,緩緩坐下,抬頭看看天,又看看四周,嘴角一撇,“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
黑暗中,一群手提鋼刀的人緩緩從大門口進來,竟然全是一身農(nóng)民打扮。
阿南十指微微彎曲,隨時做好出手的準備。
阿欣則兩手一扣一翻,兩把銀針突兀地出現(xiàn)在手中。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動他。”江云淡淡的聲音突然從屋里傳出來。
那群農(nóng)民咬了咬牙看向臉色冷厲的江志剛。
“還不滾?”站在窗口的江云看他們沒有離去,驟然發(fā)火。
農(nóng)民們對視了一眼,不甘地離開。
江云頭也不回,“二叔,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什么都不用說了,回去吧,咱們還能做叔侄。”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證明你對我也有感情,是這樣嗎?”
江云沉默著看著他的背影,“人非草木。”
“是啊,人非草木,可你只知道是我父親趕你走,卻不知真正要趕走你的并非我父親,而是爺爺奶奶。”
“閉嘴!”這話深深地戳痛了他。
“那時候我雖然還小,可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爺爺奶奶臨終前的叮囑,他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家人,可他們沒辦法,因為他們比誰都了解你,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和父親血肉相殘。”
“哈哈......”江云仰天長笑,笑聲中充滿了凄涼。
“我父親每次喝多了酒都偷偷抹眼淚,他雖然不說,可是我們都明白。”話落猛地一口將壺中酒喝干,“二叔,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一家其實過得并不像表面那么風(fēng)光。”
江云痛苦地掉下了淚水,突然一掌拍碎了窗戶,“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再不滾我殺了你!”
江寧長嘆口氣放下酒壺,緩緩起身走向外面,平靜的目光中也隱約出現(xiàn)了淚光,“我會在悅來客棧等你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