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穎選的晚餐地點是城北的一家西餐廳。
晚餐吃的比較簡單，兩個人也沒有聊什么，出餐廳的時候歐陽森臨時提出了去湖邊走走。
“我上一次來這里，也是和你。”洛夕穎望著不太平靜的湖面，突然想了很久以前的回憶，“一起劃船，你還記得嗎？”
“夏天的時候。”歐陽森想也不想就說了出來，“我們一起不小心掉到了湖里。”
其實他今天提議來這邊走走之后就想起了多年以前。
“嗯……”洛夕穎聽她那么說故意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個笑容問他，“是不小心嗎？”
“我沒有想到那個船那么容易翻。”歐陽森這句話說得理直氣壯。
洛夕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有些遺憾地說：“那次以后我就沒有再試過劃船，如果現在不是冬天我們還能夠試試。”
“我也是。”歐陽森說，想想過去了也有十年了。
洛夕穎的父母十多年前決定在華投資后兩夫妻就定居在了江城，洛夕穎因為學業關系和哥哥洛夕澤依舊在海外生活。
雖然兄妹倆會在放假的時候到江城來和父母團聚，但是歐陽森第二次見到洛夕穎的時候已經是又隔了三年。
那是歐陽森大二結束要上大三的暑假。
歐陽森20歲，洛夕穎16歲。
洛夕穎的母親鄭英和自己的母親張君清是共度學生時代的密友，歐陽家和洛家也是從曾祖父輩開始的世交。
“你和小穎也見過，你看見她就知道了。”母親在邀請洛家全家來之前就和歐陽森這么說。
她對洛夕穎贊不絕口，簡直是要夸上天的程度。
不過歐陽森可不覺得自己認得出來，想著自己可能在某個不關緊要的場合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但是那樣的場合他見過的“小穎”、“小麗”、“小美”……實在是太多了。
這個爸爸同學的女兒，那個媽媽那邊的表妹之類的，他真的不是能記得很清楚。
當然，在洛夕穎露面的時候，他的確是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3年前用外貌叫他驚艷的女孩，褪去了稚氣，又叫他驚艷了一回。
顯出曼妙姿態的身體，出落得更加精致的五官，褪去稚氣。
少女獨有的青春色彩那么強烈，卻又如此恰到好處，一點兒不會讓人覺得過早成熟太過明艷。
“這是你歐陽哥哥。”
“歐陽哥哥。”
那時她向他打招呼的時候，嘴角帶著甜美到讓人晃神的微笑，調子輕輕軟軟像是在蜜里面浸過。
那個暑假，洛夕穎成了歐陽家的常客，而媽媽在他耳邊最常說的話就是“如果我有小穎這樣的女兒就好了”。
歐陽森知道，女兒是不可能會有了，兒媳婦倒是可以安排，而洛夕穎自己好像也對這件事情并不怎么排斥的樣子。
就連張君清說“我真的太想你是我女兒了，要么是我兒媳婦也行啊。”這種直白的話的時候，她也只是羞澀地笑，一點沒有尷尬或者生氣的樣子，明顯一副接受的樣子。
如果洛夕穎是真的喜歡他的話，歐陽森倒也不覺得試著和洛夕穎交往是一件很讓人不能接受的事情，畢竟她的確很漂亮。
但是他又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展現給自己看的欽慕和愛戀都不是發自內心的。洛家的千金當然不會貪圖他的家世，而她似乎也不迷戀自己的外貌，在某些時候她也會像是那些聒噪的女孩一樣過于熱情，但是在某些時候卻只在你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才會給到反應。
以現在話來說，“喜歡歐陽森的洛夕穎”只是她經營的一個人設，而像明星在鏡頭前營業一樣，洛夕穎是在兩家的長輩面前營業。
這么說起來，那天的劃船也是洛夕穎和歐陽森被迫營業的一天。
明明一開始洛夕穎只是被張君清拉著看她年輕時候的照片，洛夕穎在看見張君清郊游劃船的照片無心感嘆了一下，張君清就推著歐陽森帶洛夕穎出門，說是讓洛夕穎到湖邊體驗一下劃船。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張君清之前的確試圖安排了好幾次，但是歐陽森都找各種理由拒絕了。
這一次，歐陽森正和父親下棋，剛想說自己下午有事，父親正好一個將軍，讓他錯過了開口的機會。
“歐陽哥哥，你如果有事的話不用陪我的。”
初夏的陽光下，她精致的五官璀璨奪目，那種詢問的語氣，就算你知道是裝出來的也沒有辦法拒絕。
然后就像是受到了蠱惑一樣，歐陽森說到：“我之前也想去，只是沒有人陪我。”
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湖邊，上了小船。
“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洛夕穎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是發自內心的疑惑。
“為什么你覺得我會拒絕？”歐陽森劃著船，其實自己心里也很疑惑，他打量著眼前的洛夕穎，很想從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洛夕穎并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露出了一個微笑：“你能答應，我很開心。”
笑容很美，但是笑意卻不及眼底。
嘴上的開心，并不是真的開心。
歐陽森把船劃到了湖中心，水波蕩漾的聲音和隔得很遠的人聲讓氣氛更顯得安靜。
“裝作開心的樣子，但是一點兒也不想和我出來。”
“嗯？”
“我有時候會把心里的想法不小心說出來。”
聽見他那么說，洛夕穎倒是沒有很慌張的樣子，嘴角的笑容反而是加深了一點。
“果然是裝的啊。”歐陽森心里面的想法也算是認證了。
洛夕穎這才裝作一副疑惑的樣子，睜大眼睛看著歐陽森。
“Excuse me？”
“你其實很討厭我吧。”
“歐陽哥哥你怎么會這么想呢？”洛夕穎輕輕皺眉，語氣里面是淡淡地無奈，“我不討厭你，當然不。”
“但是你也不喜歡我，不是嗎？”歐陽森卻不為所動，繼續說到，“所以你也不必表現得非常喜歡我的樣子，怪累的不是嗎？”
歐陽森把話說得很開，洛夕穎會是什么反應呢？
羞愧還是無措亦或是繼續扮豬吃老虎，歐陽森看著她其實內心挺期待她的反應的。
“我并不感到累。”洛夕穎略略思考之后，卻并沒有給他預想中的任何一個反應。
“這是承認了？”那么快承認，反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這種感覺你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但是對方卻在你還沒有舉起槍的時候就舉了白旗。
當然，事實證明洛夕穎不是簡單就會投降的人。
“可是我也沒有不喜歡你，歐陽哥哥。”洛夕穎依舊略顯無奈地說到。
“難道你要說你真的喜歡我嗎？”
“非要二選一的話，Yes，我喜歡你。”
那雙淺棕色的眼睛望向歐陽森，沒有半點閃躲的意思，語氣聽起來也及其坦誠。
歐陽森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對于這樣意想不到的告白，歐陽森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怎么去判斷。
“你喜歡我什么呢？”
夏日的湖面刮著徐徐的風，水面泛著層層的漣漪，而他此刻的心要比湖面不平靜的多。
“你禮貌紳士而且很好溝通，如果我們能成為朋友的話，我可以和你很好的相處。”
“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那些舉動，可不像是要成為朋友的樣子。”歐陽森道，“難道是文化差異嗎？”
“所以說是你不喜歡我，不是我不喜歡你，歐陽哥哥。”洛夕穎對著歐陽森的臉打量了一番，然后說。
“雖然你在海外長大，但是好像比我更會玩文字游戲，小穎妹妹。”歐陽森冷哼，“喜歡不喜歡的，說得真像是繞口令。”
歐陽森第一次這樣稱呼她，洛夕穎的名字連名帶姓的稱呼多少顯得生硬卻也不適合去掉姓只叫名，歐陽森家的長輩喜歡稱呼她為“小穎”，歐陽森會叫她的英文名“Jesscia”或者“Jesse”但一般是直接省去稱呼。
他那么叫洛夕穎只是賭氣而已，因為她一口一個“歐陽哥哥”聽起來實在是諷刺。
“中國有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歐陽森說，他覺得洛夕穎太自負了，她怎么就能夠揣測出他的意思呢？
“因為你也不是魚啊。”洛夕穎認真的想了想，表情顯得有些困惑。
歐陽森因為她的回答而皺了皺眉。
他當時的反應是，雖然中文發音和一般的表達都非常的流利地道，但洛夕穎畢竟是一個生長在海外的三代華裔，對于文言文的理解可能是有限的。
洛夕穎說這樣的話大概是聽懂了字面的意思，卻不見得知道它背后的意思，于是他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我又怎么能揣測我的想法。”
“這點我承認，不過最先揣度對方想法的人應該不是我？”洛夕穎笑著說，語氣溫柔字里行間卻一點不示弱，“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