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紅薇前來輕聲匯報道,“殿下已經睡熟了。”
“你在外侍候,我在解毒時別放人進來。”
“是。”
隨后,紅薇便退出門外,并帶上了門。她腰間還掛著個還未來得及物歸原主的香囊。
扶曉緩緩步入房內,只見姜云憶在床上睡得正酣。
可她卻沒有走進,反倒就著茶桌悠悠地坐了下來。
倒了一盞茶,搖晃均勻,又從袖中取出一顆蝶繭,隨手泡進茶水,蝶繭就輕飄飄地浮在了水面之上,散發(fā)出淡淡的熒光。
放下茶杯,扶曉轉而又取出一柄帶著血色匕首。
此時,那附身在姜云憶身上的保護者現(xiàn)身了。
它盤踞在床邊,厲眼注視著那把兇刃,周身散放出潛在的威壓。
扶曉見貪狼因誤會現(xiàn)身便出口解釋道:“前輩不必擔心,此匕首雖為兇刃,但也能用來救人一命。”
蝠血刃乃是茅山蝠牙所制,除卻是把稱手兵器以外,還具備了吸攝氣血的能力。當初這把刀已經在姜云旌的尸體上攝取了心頭血,如今剛好能派上用場。
聽聞此言,貪狼便再度化作金光飛散。
以元氣稍加催動,匕首上立即便滴落下幾滴鮮血。
血融入茶水,又迅速地被蝶繭所吸收。
原本滲出淡綠色的繭當即換上了紅裳,開始了忽明忽滅的閃爍。
……
少頃,那繭裂開一道縫隙,一只晶瑩剔透的小家伙掙扎著從里頭鉆了出來。
它背上有一雙皺巴巴的翅膀,但卻不斷地伸張、舒展。
終于,那兩片樹葉一般輕柔的翅膀完整的舒張開來。
碧綠之中夾雜一抹血色的雙翅飄搖,扇動縷縷輕風,將它抬升到半空之中。
如同受到感召一般,那蝴蝶直接飛向了橫躺在床上的姜云憶,輕輕地停落在他的脖頸處。
那雙翅膀仍在不斷揮動,但上頭的碧綠漸漸地為血紅和紫黑取代。
碧血鳳蝶,百毒的天敵,幼蟲以毒物為食,結繭后經歷漫長時間凈化,化毒為藥,經人之心頭血滋養(yǎng)而出,會自行尋找與血主有血緣之人,吸收其體內毒素,并以此養(yǎng)育下一代蟲卵。
此蟲與那燃萁本就是天敵,更是同樣依賴血主而生,相互之間既水火不容,又密不可分。
以血藥解血毒,絕妙。
“桃夭居士,還真是神通廣大啊。”扶曉淡淡一笑,心里頭似有一塊大石落了地。
指尖輕叩桌面,她又說道:“呵呵,某人機關算盡,卻反而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若無那洛王的心頭血,再多蝶繭都于事無補,可偏偏就這么歪打正著了。
“或許,真的是某種眷顧吧。”
窗外,遠方的爆竹聲傳入羅幕之內。
“一年,又過去了呢。”
……
大年初一,章府重新修繕為靖安侯府,在當日熱鬧的京城內一時風光無限。
立府宴宴請了淮王、姚川郡主、東隅先生、潼陽長公主、漢陽公主等等熟面孔,眾人把酒言歡,好不熱鬧。
然而,也正是在宴會的最后,扶曉宣布了一項決定。
“你要去金陵?!”大病初愈的姜云憶頓時驚掉了筷子,“為什么這么突然?不能過完年再走嗎?”
扶曉答道:“京城久留無益,而我遠在金陵的師兄龍潛有要事與我共議,耽誤不得分秒——此事我已同皇上和皇后稟報過了,今日便是作別來的。”
場下一片沉默。
“師傅,你真的要走了嗎?”章雪成不舍地問道。
“會回來的。”
“可是——”
“我走以后練習毫術不可懈怠,不然待我回來自會收拾你。”
“但……”對上了扶曉決絕的眼神,章雪成才把原本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落寞地答道,“是,師傅。”
一旁的姜云念看在眼里,想要寬慰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看著府外那些車馬的方向出神。
“阿曉,你讓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離開?”姜云憶挽留道。
“不是一個人,魚兒會陪我的。”她轉而給了一旁的魚兒一個眼神示意。
魚兒不得不照做:“請淮王殿下和諸位放心,魚兒必定會護好小姐一路周全。”
座下的姜云愫沒說什么,只是嘆了口氣。
“此行我有重大使命在身,故而離去匆匆,再次一杯酒敬各位。”
說罷,她提起一杯屠蘇酒,一飲而盡。
……
京城城門外,即將遠行的馬車前,僅有紅葵、紅薇與左秋三位送行——這也是扶曉吩咐的,此次離京不宜大肆聲張。
“恭送郡主!”
隨著三位送行者齊齊做禮,駕車的陳魚兒鳴鞭一聲,馬車便飛馳而去,步入遠方塵煙。
……
馬車駛上了大路,車內的扶曉突然,猛地朝兩邊的隔間下各自踹去一腳。
“躲夠了沒有?”
話音未落,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便狼狽地從那藏行李的隔間里爬了出來。
是姜云憶和章雪成。
二人一時語塞,只是尷尬地坐著。
先發(fā)話的是扶曉:“先別坦白,讓我猜猜:你們是魚兒放上來的吧?”
她特地還提高了嗓門,正好讓外面駕車的陳魚兒也能聽見。
“師傅,沒有您監(jiān)督,徒兒……怕自己懈怠。”
“阿曉,我和皇姐說了,是要出門歷練的……”
“小姐,魚兒是被迫的……”
扶曉對此一笑而過,撂下一句:
“算了,我也懶得管了——你們隨意吧。”
二人聽到這兒,不禁歡呼雀躍。
她的臉色一剎那變冷:“誰再吵,我就把誰丟出去。”
……
馬車駛過,留下的車轍很長很長……像一場不知彼方的旅途,或是一個講不完的故事……

樂正小仙
第三卷完,正文篇完,更多劇情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