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二狗熟睡的時候,旁邊望著他的小藍,變回了一個虛影,他正是二狗朝思暮想的老師。
虛影也想不懂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或許是于心不忍吧,畢竟自己被他視為最親近的人,卻一次又一次將他傷得體無完膚,那種被信任的人傷害,一定不好受吧?
可這臭小鬼,竟還能憨笑著說“這是為他好”……
“小鬼,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殺生。但命運就是命運,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抗拒的!正如老師不想當這個惡人,卻又不得不當!”
……
天亮了,二狗吃完做的早飯,便走去村院里,小藍也早早在這等候。
小藍今天并沒有帶二狗去什么地方,而是小手揮揮,嘴巴念念,召喚出了一個暗門。
“這是?”二狗問道。
“進去吧,你今天就在里面修行,至于怎么出來,就看你能不能完成任務了。”
正當二狗想問任務是什么時,小藍小手一揮將他彈了進去。
剛進暗門,就有一股離奇的香氣將他迷倒,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中墜落,周圍也沒有能讓人抓著的東西,只有黑暗和自己產生的恐懼。
……
當二狗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有位不認識的婦人,溫柔的用干布擦拭著自己的額頭,就像自己的母親一樣。
“我怎么了,這又是哪?”二狗也想享受這溫柔多些片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那婦人見他醒了,笑了笑,回道:“這里是花香郡,至于你嘛,事情是這樣的,當時俺和當家的正在收割田地里的莊稼,忽然“砰”的一聲,引起了俺們倆的注意,走過去一看,就發現你暈倒在莊稼里,觀望四下無人后,放心不下,當家的就讓俺就把你帶回來了。”
二狗聽后恍然大悟,連連道謝后,問婦人該怎么稱呼。
婦人確定二狗沒事后,把干布收好,道:“害,這有啥好謝的,誰沒個落魄的時候。俺呢,叫秀良,叫我良嬸就好了。”
“對了,當家的還在外面忙活呢,你沒事了,良嬸得去幫忙了。”
二狗見良嬸走出房門后,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哦喲,疼”確定這不是夢后。心想,“小藍這個心機精,在搞什么?任務也沒說……”
二狗一陣頭亂,不過很快就想清楚了,“算了,反正也回不去,隨機應變好了。”于是從床上跳起,追趕良嬸。
……
“哎,良嬸等等我!”
良嬸聽到止住步伐,轉身看向跑來的二狗,道:“娃兒,你傷好利索了嗎?怎么不好好休息?”
二狗聽后嬉笑,伸展四肢,還用力的錘了錘胸口,道:“你看,沒事了!在屋里怪無聊的,就讓我也去幫幫你,干干活吧。”
良嬸連連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也不知道你身子骨有沒有好利索,萬一因俺們出了什么事,到時候俺們就過意不去了!”
二狗立刻做了個單手倒立,再幾陣翻滾,像個猴似的,道:“良嬸我真沒事了。這樣,你要是還不放心,那我就打打雜,做些小活,也比悶在屋里好啊。”
良嬸這才點頭應允。
……
出了郡門后,二狗發現周圍都是五顏六色的花,它們緩緩隨風搖曳著,又將花香融入風中,使著沁人心脾的香,飄到了很遠,很遠。
“不愧是花香郡,地如其名,如畫般的美麗!”二狗連連感嘆。
走過長長的花海后,又是片片成熟的莊稼,風也在田里涌動,激起片片滾浪,二狗癡癡看著這番景象,“若是石苦村有這樣的一塊田地,又何至于淪落到現在的結果?”
二狗發癡的摸著它們的果實,腦海又記起村長的話語,“在九州南邊,有一種叫禾谷的莊稼,它一次能結三四十顆果實,要是石苦村能種,那就不會餓死人了!可惜,那種莊稼,要喝很多,很多的水才能活命,西域這塊,太缺水了,唉。”
“禾谷?莫非我墜到九州以南了?”
“娃兒,發什么呆呢,還有好些遠的距離呢!”
“來啦,良嬸。”二狗聽到呼喚,跑動起來,趕上良嬸。
……
來到有些偏遠的地段后,良嬸指著不遠處干活的男人道:“這就是俺當家的了,你叫他青叔就好。”
良嬸講完,拿著個奇怪的器具下了田里,一手抓住一大把成熟的禾谷,往它根基一割,順手放到地里,在重復。
二狗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被這對善良,純樸的夫婦救起,心里很是感激,也想為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盡些綿薄之力。
“良嬸這個器具,是怎么用的呀?”二狗跳下田里,問道。
良嬸停下手中的活,用手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娃兒,不是跟良嬸說好了嗎?”
二狗聽后撓了撓頭,嬉笑道:“良嬸,技多不壓身,你現在教我,說不定以后我用得著呢?”
良嬸聽后想了想,覺得也不無道理,回道:“年輕人呀,就是考慮得周全!”
“這個東西,叫禾刀,要握住它的木柄,然后這樣,再這樣……”良嬸手把手教著二狗。
二狗眼淚不自覺的淌了下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哭,或許是被她的關懷,勾起了什么回憶。
良嬸發覺二狗哭泣,問道:“娃兒,好好的,你這是怎么了?”
二狗搖了搖頭,以示沒事,再道:“良嬸我好像學會了,讓我來試試手腳,你看利索不利索。”
良嬸站在原地看著二狗拿著禾刀收割著,“是不是上了這娃兒的當了?”
其實,二狗剛看幾眼就會使用這個玩意了,礙于應承,不得不想個委婉的法子。
“唰唰唰唰”
禾谷就像遭遇了什么大劫難一般,一片片的倒下,不過片刻爾爾就垂下了三四田。良嬸看著這樣的情形更加困惑了,“這娃兒不是說不會用嗎?怎么用得比自己還要利索呢?這速度是人能做得出來的嗎?”
不光是良嬸納悶,青叔也看著二狗,看得晃了神。
……
“青叔,割完了,還要做些什么?”這時二狗已經與遠處割回的青叔交接。
聽到二狗的詢問,青叔回過了神,又不可思議的看著二狗,這也怪不得自己驚訝,畢竟這是夫婦倆十幾天的活呢。
二狗見青叔不說話,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道:“還有什么要做的嗎?”
“哦,小兄弟,累著了吧,快上去歇歇。”青叔終于回過神,忙說道。
二狗搖了搖頭,道:“我不累,青叔你上去歇著吧,我記得書上還說,南人收割完禾谷后,還得把它們捆起來,計數,放在路邊,等著賦官拉載具驗收。”
青叔楞了,道:“娃兒,話是如此,但也不敢勞煩你代俺勞碌啊!”
“這是什么話,先前一會,你和良嬸還救了我,我現在也不過是知恩圖報罷了,青叔你快去歇歇吧。”
“這……”
“沒得事,青叔去歇歇吧!”
青叔經不過二狗嘴巴利索,被二狗連彎帶拐,給哄上去歇息了。走時告訴了自己,捆禾谷的麻繩放在田基上。
青叔走后,二狗走去田基上,拿起鐵叔備好的繩子,將一塊塊田剛割下的禾谷,給捆成一捆,背到官道上。
青叔望此情景,對良嬸說道:“這娃兒和牛一樣啊,干活完全不會累的呀!”
“嘁”良嬸駁道:“牛可沒有那娃兒細嫩白凈,俊朗!”
青叔被這么一點醒,連連說是,“瞧我這嘴!”
……
晚飯時分,良嬸燒了一大桌子的飯菜,犒勞二狗,今天呀,他可是幫了大忙了。
青叔直到坐在飯桌上,還在對二狗連連道謝。
“應該的,應該的。”
“娃兒你和青叔先吃著,良嬸一會再來。”良嬸講完就走出了房門。
“唉。”這時的青叔嘆了口氣。
二狗見狀,雖有疑慮,但也沒出聲。
不一會,良嬸牽著一位少女入席而坐。這女子穿著色彩樸素的青蓮紋裙,出落得個薄唇皓齒,閉月羞花之貌,加上軟柔似水的眸子點綴,仿佛是畫中走出的仙女般。
至于為什么說是畫中的仙女,是因為她的臉色太蒼白了,蒼白得沒有絲血色,顯得很不真實。二狗雖然不懂醫術,但也能看得出她有頑疾在身。
“這是小女,青離。”青叔向二狗介紹道。
“亭亭仙女立,裊裊青絲細,
纖纖凝脂玉,離月浮中世。”二狗話從心出,由衷道。
兩老聽不明二狗的話,只好干笑著,而這青離似乎是聽懂了,本就羞答答的頭,低得更低了。
漸漸的,氣氛就這樣靜了下來……
還是青叔打破這寧靜,忙道:“來來來,動筷,動筷,吃菜,吃菜。”
快凝固的氣氛,終于被打破,幾人吃著桌上的菜肴,不過也不說話。
青叔吃到一半時,被良嬸用腳一踢,恍然大悟道:“對了,娃兒,你姓甚名誰,年歲多少,是哪里人家啊?”
二狗快速撥動碗筷,風卷殘云的吃著飯菜,含糊不清說道:“我姓江,名二狗,歲值十一,家住西境以外。”
這時,羞答答的青離掩嘴笑吟吟的,就像是風撥動銀鈴一樣,清脆。
“這樣啊”聽到這里,二老臉色好像有些失落,低首吃著飯菜,氣氛就又這樣安靜下來。
……
“隔”二狗把裝飯的器皿舔得干干凈凈,身子仰在椅子上,連連說道“好吃”!
二狗不知他這像出生就沒吃過飽飯的模樣,甚得二老的喜愛,“遺憾的是西境太遠了。”
“咳咳”青離此時止不住的咳嗽,良嬸見狀,憐愛的攙扶她走出了房門。她臨走時,悄咪咪看了一眼二狗的傻樣。
在她兩人走后,二狗把嘴角的米粒用舌頭嚼進嘴里,眼睛直直看向青叔,道:“青離怎么了?氣色怎么和常人不一樣?”
“唉”青叔無奈的閉上了眼,再睜開時,淚光閃爍,道:“讓江小兄弟見笑了。”
“江小兄弟?”二狗楞了楞,道:“青叔,你還是叫我二狗吧,江小兄弟,我覺得有點傻傻的。”
“哈哈哈,娃兒,你真是有趣得很吶。”青叔露出笑顏道。
二狗也露出人畜無害的憨笑,借機套話,道:“青叔,能跟我說說青離的事嗎?”
青叔長吐一口氣,道:“這也不是什么難言之隱,既然江小兄弟想知道,那我就說說吧。”
“青離她呀,說起來,也是個奇跡!別人家的孩子出生時,都會大哭大鬧,她就不一樣,笑呵呵的可討人喜歡了、懂事后,更是一鳴驚人!無人教導就知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古墨文禮……拋開這些不說,人也是乖巧懂事,沒讓我倆操過心…”
“也許過于完美,被老天嫉妒,八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兩年間臥病在床。直到我倆行的一次善舉,救助一位無處躲雨的仙人,小女得他相助,才能勉強脫離病榻,再之后那仙人要求下一盤棋,只要小女下贏了他,他就泄露天機,將救治方法說出。”
“我們親眼目睹,那盤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仙人目睹棋盤成定,他敗小女勝,起身長嘆,‘巽風攜香十里外,坎圍冥山坎毒居!’。”
“這方法說了,還不如不說了。”青叔完言搖了搖頭,再嘆一口氣,走向門外。
江送愕然,問道:“青叔,難道知道解救病癥的方法,就什么也不做嗎?”
青叔聞言,駐留在門口,道:“不是不救,而是無能為力!東南十里外,有水圍著的陰暗山上,住的是災獸,‘坎毒’,別說是我,就算一個郡的人去,也接近不了那座山!這也是我先前不告訴你的原因,就是怕你腦袋一熱,做傻事!”
“這么厲害?”二狗吞了口口水,隨后躺在床上,想著怎樣才能回去呢?
……
躺在床上的二狗怎么也睡不著,眉頭還一直跳動,忽然直起身子,像是恍然大悟般,“莫非這次的修行,就是除掉坎毒?”
想起那一肚子壞水,藍藍的家伙,又仔細一想,“這個德行,還真像!”
“嘶”二狗記起坎毒這個災獸了,記載在九州異獸錄里,據說它是人怨憤形成的化身,樣貌像祥瑞獸首,麒麟,白眼黑瞳,膚色水黑色,身上圍繞著棱狀的邪氣。身懷詭秘之術,還掌管著一群惡狠的邪獸,經常為禍世間!
“自己這小身板,怎么打的過它呢?一定是自己想錯了,睡覺。”
二狗嘴上說睡覺,卻還在疑惑那是不是完成修行的任務,于是對著桌上的杯子拜了拜,道:“杯子兄,若任務是鏟除坎毒,你就掉下來,提醒,提醒我。”
“別掉,別掉。”二狗不停念叨著。
“哐當。”
一聲清脆打斷二狗所有僥幸。
“嗚嗚”二狗略帶抽泣道:“老師啊,二狗要被那個心機精小藍給害死了,再也見不到您老了……”
虛影見此景,額頭留下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