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靖在會議室里填寫完求職表，交給負責應聘的人，對方看完后，說：“可以了，拿去找總監簽字吧。”
“然后呢？”江小瑜問。
那人抬起頭看了江小瑜一眼，沒明白她問的是什么意思。其實江小瑜自己也不明白，她只是想說點什么，消除一點心里的緊張感。
“然后，總監會找個經理帶你。你挺幸運的，這次是總監直招，如果在總監那表現好的話，能把你分配到一個很不錯的團隊。”
江小瑜按照那人指的方向，找到總監室，看到門口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江子昂總監辦公室。好巧，居然同姓，江小瑜在心里想。
她敲了敲門，聽到里面有人說，“請進！”她推門進去，一抬頭，先就是一愣，居然是他，剛才下樓接自己的那個人。
那人笑了笑，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江小瑜也笑了笑，禮節性的。她把簡歷放在辦公桌上，他拿起來看了看，然后簽字。
“知道為什么剛才是我親自下去接你嗎？”江總監問。
江小瑜搖了搖頭。
“這是你做保險要學習的一項基本功，電話打通之后，三言兩語就要能夠準確判斷出來，對方的心理狀態。”
江總監停頓了一下，又問：“你現在還能回憶起你給我打電話時候的心理狀態嗎？”
江小瑜又搖了搖頭。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說。
“你的語氣，表現出你心里很悲觀絕望，但又有些不甘心。我擔心派別的人下去，說服不了你。你沒有文憑，短時期內很難找到別的工作，萬一想不開怎么辦？西湖的神鬼傳奇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添一個和去白娘子比美的。”
江小瑜聽他說前半截的時候，在心里驚嘆，這個人的洞察力真強，難怪能做到總監的位置上。等聽完最后一句，她被逗笑了，覺得這個江總監也太會說話了。
“你能用一句話，介紹一下你的名字嗎？用一句話，讓對方深刻記住你的名字，這是做保險最基礎的技能。比如我，我叫江子昂，和江子牙只差一個字，他牙齒快掉光了才成功，我昂首挺胸年輕有為。”
江小瑜眼睛閃爍了一下，在心里想著，該怎么介紹自己的名字，只聽江總監又說道：“你剛才是不是在心里想，這個總監好囂張，還敢和江子牙相提并論？”
江小瑜尷尬了一下，她剛才，確實在心里覺得，江總監有些太張揚了。
“因為你是我下屬，作為一個上司，如果我在你們面前表現不出雄心壯志，你們工作的斗志從哪來？我在客戶面前，當然不會那么介紹了。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這也是你要學習的。”
江小瑜在剛踏進保險公司的時候，心里是很不以為然的，甚至有些瞧不起這份工作。但是江總監短短的一番話，讓她覺得，她之前白工作了五年，到現在仍然還是個職場白癡。
保險公司，看來她是來對了，她將會在這里學習到很多東西，而且，都是她所欠缺的。
“你的簡歷上，沒有填寫家庭住址，你是剛從外地過來嗎？”江總監問。
江小瑜說：“我住在酒店里。”
“公司有宿舍，不過我看你的穿著，不像是差錢的人，如果不習慣住宿舍，可以在附近租房子住，上班會方便一些。但是要提醒你一下，單身女孩子，最好不要找人合租，就算是女性合租也不要考慮。我不希望，我手下的員工，在人身安全問題上，一失足成千古恨。”
江小瑜輕輕地“嗯”了一聲。
江總監又問：“你還有沒有什么其他要問我的？”
江小瑜搖了搖頭。
“那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準時來上班。”
當天下午，江小瑜就從酒店搬了出來，在大學路找了一套拎包入住的公寓。
第二天早晨，江小瑜在八點上班時間之前，就趕到了公司，換上新發的工裝，參加晨會。
昨天和江小瑜一同應聘的還有二十幾個人，晨會開始先是大家一起唱歌，做操，然后新人自我介紹。
輪到江小瑜上臺后，她說：“大家好！我叫江小瑜，江河人海里的一條魚，不過我是瑕不掩瑜的瑜。請多多關照！”
江小瑜說完后，江總監帶頭鼓起掌，說：“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精彩的自我介紹。”
江小瑜的臉微微一紅，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認可她了。新的工作，新的生活環境，這個晨會讓她覺得，離開周云靖，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
晨會結束后，其他新人都被分配到各個團隊去了，但江總監卻沒有分配江小瑜，而是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當助理。
助理不用跑業務，拉保單，雖然沒有提成只有保底工資，但是相對輕松很多，壓力也小很多，江小瑜覺得很適合自己現在的狀態。
如果真把她分配到團隊里，讓她去跟陌生人打交道，做業務，她可能真的還沒法適應。
每天早晨，江小瑜到了公司之后，先打掃總監辦公室，然后就是學習保險產品，江總監還給了她一本資料，讓她把重點都背下來，一個月后要考保險人員從業資格證。
除了這些，江小瑜就是做做簡單的接待工作，和一些文件打印。江小瑜不太會跟人打交道，但是跟文字打交道，很對她的路子，背資料也快，處理文件也讓江總監挑不出錯來。
保險公司有自己的食堂，江小瑜有時在食堂吃飯，有時想換換口味了，就自己去外面吃。江總監時常會請部門經理吃飯，一邊吃飯一邊開小會，有時也會把她一起帶上。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江小瑜順利的拿到了保險從業人員資格證。
一天中午，她媽媽打電話來過，說：“婚禮延期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家里人商量，就擅作主張。”
江小瑜被問得一頭霧水，又不敢直接了當的問，她婉轉地說：“周云靖是怎么說的？”
她媽媽說：“靖靖說，你工作太忙了，一時半會回不來。我們本來不同意的，但靖靖說，你既然喜歡那份工作，他支持你。等你什么時候不想干了，再回來也不遲。反正今年請不了假，明年六一請個假回來結婚也可以的。”
江小瑜說：“我在這工作都有感情了，讓我說離開就離開，當然會舍不得嘛。”
她媽媽說：“靖靖五一要去看你，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媽做好了讓他給你帶過去。”
江小瑜說：“不帶了，怪麻煩的。想吃什么外面都買得到。”
她媽媽說：“你工作再忙，也給你干媽打打電話，她都問我好幾次了，說怎么好久了你都不給她打電話。為這事靖靖還被你干媽又罵了一頓呢，說肯定是他又惹你生氣了。靖靖急了，說和你好著呢，還把你們倆的微信聊天拿給他媽媽看，真是沒羞沒臊的，我都沒好意思看。”
江小瑜說：“媽，你沒看怎么知道沒羞沒臊的？你都看到些啥？”
她媽媽說：“我真沒看，是你干媽給我說的，這小倆口，恩恩愛愛的，真肉麻。”
江小瑜說：“好了媽，我先不和你說了，還上班的呢。”
她媽媽說：“那好吧，你照顧好自己。”
江小瑜說：“知道了。我晚上就給我周媽打電話。媽，再見！”
掛了電話，江小瑜心里奇怪，她早就把周云靖的微信拉黑了，他哪找來的聊天記錄騙周媽。想來想去，估計是他把哪個女人的頭像換成了自己的，然后把昵稱也改成自己的了吧。
不過周云靖肯幫著自己瞞住家里人，江小瑜還是挺感激他的。
一個下午，江小瑜都心不在焉的，想到自己為情所傷的時候，周云靖卻跟別的女人微信上打情罵俏，還利用那個女人的帳號假扮自己，她心里就不舒服。
一方面，江小瑜又在心里猜測，周云靖幫她瞞著家里，拖延婚期，是不是為了想辦法把他們的婚事取消了，好跟那個女人結婚。
江小瑜心里亂糟糟的，在她的辦公桌前一直坐到五點半，全公司的人都走光了，她還坐著發呆。
“江小瑜，你過來一下。”江總監在里間辦公室喊她。
總監辦公室是一個套間，外面小間是江小瑜的，里面大間才是江子昂的辦公室。
江小瑜走到里間，江子昂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讓她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給她倒了一杯茶。
江小瑜不知道江總監還沒走，也不知道喊她進來有什么事吩咐，讓她坐，她就坐。她腦子里想的還是下午她媽媽電話里說的事，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江子昂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看文件，也不說到底找江小瑜什么事兒，就是讓她坐那喝茶。
江子昂給江小瑜倒杯茶，她就端起來喝掉，過一會江子昂再倒一杯，她又端起來喝掉。一連喝了七八杯，江小瑜覺得身上熱乎乎的。
四月底的杭州，最是好天氣，不冷也不熱，就是愛下雨。中午接她媽媽電話的時候，江小瑜剛在外面吃完飯往公司走。
掛了電話，江小瑜站在路邊，看雨打桃花，那些花瓣嬌滴滴的，帶著雨水，落了她一身。
等她回到公司的時候，頭發和衣服都濕了，就這么坐了一個下午，越坐身上上冷。但那時江小瑜并沒有感覺到。等被江子昂叫進辦公室，喝了一杯熱茶之后，才開始覺得自己好冷。
身上暖和過來之后，江小瑜的神志也清醒了一些，她問：“江總監，您找我什么事？”
“走，和我吃飯去。”江子昂把文件合上，拿了兩把傘，遞給江小瑜一把，說：“杭州雨多，咱們公司傘多，以后出門看花，記得帶把傘，還能順便給公司打打廣告。”
江小瑜臉紅了一下：“您都看到了？”
“以后用‘你’，別‘您’來‘您’去的，我又不是你長輩。”
江子昂找了一家西餐廳，坐下之后，就開始點餐。
江小瑜問：“就我們倆，經理他們呢？”
江子昂合上菜單，說：“今天是我單獨請你吃飯。當然，你也可以拒絕，現在就可以離開，我送你。”
江小瑜臉又微微紅了一下，也開始點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