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我肆無忌憚笑了起來,再不笑我怕是會憋出內傷來,我的同事純姐估計以為我瘋了。
我把我剛才的所作所為跟她說了一遍,然后,她也開始肆無忌憚笑了。
“純姐,世界上有鬼嗎”我忽然問起純姐。
“我是不信,干嘛,老妹兒,你可是學醫的,要信科學,ok?”
“哎我就是隨便問問。”
其實我心里在想靜姨方才說的話,都說小孩子五歲之前存在陰陽眼,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那么,是否我們老了之后又擁有這項功能呢?不過,靜姨也還算年輕阿。我敲了敲腦袋,內心嘲笑自己不知道腦袋都裝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問題,可它們又實在讓我好奇。
如果有人問我同樣的問題,想必我也會告訴他要相信科學,那么問題又來了,科學解釋得了嗎?我內心始終堅信,“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我也好奇為什么我們會怕鬼這種“生物”呢?如果說鬼真的存在,那它們應該跟我們一樣,我們住在陽界,它們住在陰界罷了。它們也會怕人類?就猶如我們把它們當成鬼怪,而實際在它們眼里我們也是如此,這樣想來,仿佛沒那么害怕了。
“大俠,你要去哪里?”純姐的聲音讓我從這些問題的海洋中掙扎出來,大俠又要偷跑了。
我們成功截住大俠,剛下電梯就被發現,她生氣極了。
我和純姐一人一邊挽住她的手準備帶她上樓,她嘴里破口大罵,若是罵人能成為一項比賽,大俠絕對是冠軍,還是國際的。她雙腳恨不得黏在地上不被我們帶走,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她太憤怒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這群惡鬼,放我出去。”大俠不停掙扎叫喚。
她的力氣實在大,我們兩個弱女子招架不住,她居然往我們身上吐口水,這老太太真是越發不講理。這時剛好院里的水電工楠哥出現,見此狀,他不慌不忙笑了幾聲,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再拿出一條來。
“大俠,拿根煙去抽,來。”他手里的煙在大俠面前晃了晃,神奇的是大俠居然不鬧了,她兩眼直勾勾盯著煙,伸手就要去搶。
“放心,煙是你的,沒人和你搶,和護士上去,我們就把煙給你。”楠哥把煙遞到我手里,大俠就這樣乖乖跟我們回了二樓。
“煙還我”大俠對我說,她的心情仿佛好了一些。我把煙遞給她,她又放在她的床頭旁,也沒鬧著要打火機點火。她安靜的坐在床邊,我猜不透她的眼神,就像一個外表渾濁的玻璃球里面又藏著透明的小球。窗外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蟬群正在高聲歌唱,風吹了進來,我輕輕碰了大俠的手臂,她應該不會冷。我跟她坐在一起,模仿她的樣子,她的動作,她的神情,罷了,模仿得再像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內心是我永遠無法模仿的。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坐在房間,靜靜的。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極點,很難過,難過我們把大俠抓回來,因為我知道她太渴望外面的世界了,其他人何嘗不是呢?
從純姐嘴里得知大俠會抽煙,她的女兒開了一家服裝店,大俠就在女兒店里,或許是太孤獨了吧,大俠很喜歡找人說話,一旦說上了,大俠就會把女兒店里的衣服送給對方,這種情況她的女兒是后來才發現的。當然送她來這里的原因不是因為這個,女兒實在太忙了,無法照顧好大俠,她害怕顧不上大俠時大俠做出讓她擔驚受怕的事。這或許就是小時候媽媽出門前對我們千萬囑咐一樣吧。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偷跑了,她很聰明,趁護工阿姨在忙時她就會瞄準機會偷偷下樓,她以前是不會按電梯的,俗話說沒見過豬叫還沒見過豬跑嗎,她孩子帶她出去過幾次,耳濡目染后,她學會了逃跑第一技能。后來純姐她們試圖用貼紙把電梯鍵遮掩掉,但這一招只能對付其他老人,大俠太智慧了。無論遇到什么事,好像一根煙就能把大俠治服住。關于她的事,我只知道這些。
她年輕時候做什么工作,是什么樣子的人,為什么一根煙就可以收服她,太多我好奇的問題,但是能感覺大俠就是人如其名,有一股俠義之氣。
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帶上大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帶她去游樂場轉一轉,我相信她會喜歡,因為童真。還要帶她去壓馬路,如果她走不動,那就坐輪椅,看看馬路上車水馬龍,看一棟又一棟的高樓。
我們要從一束陽光升起的時候出發,游到夜晚霓虹照亮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