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予安本是滿含期待的去宮里想與南景見上一面的,沒想到,卻是與南景爭執了好大一通。
她呆呆地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淚眼朦朧,愁緒圍滿了她。侍女蘭因對著馬車的簾子擔心到:“小姐,今天天氣好,不如我們出來走走吧?”
甘予安聞言,吸了一下鼻子,輕聲道:“好。”
蘭因高聲道:“停車。”便搬來小凳子,扶著甘予安下了馬車。
“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甘予安看著廣闊的天空,喃喃的念道。
“小姐,你不是進宮去見大公子了嗎?怎么…不開心啊?”蘭因小心翼翼的問。
“呵…蘭因,你說我們相配嗎?”
“配啊,小姐出身甘氏,乃是名門望族,與大公子相配極了。”
甘予安低頭苦笑:“若我不是出身甘氏,興許還能跟他多說上幾句話。”
蘭因默默無言,她從小和小姐一同長大,作為貼身侍女,小姐念書塾的時候,她也在侍立在旁,從小聽到大。奴仆隨主子,也是個沉穩聰慧的人兒。
每每小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知道小姐要什么,做什么。小姐一個話頭,她就知道怎么接。
蘭因今日在宮門外等著小姐出來,便看見她家小姐走的極快。那時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走到近前看,竟然滿面淚珠,抽噎不止。
她明白,大公子不喜小姐的父親甘凌大人,自然連帶著不喜歡小姐。她剛才說的話,不過是安慰之語罷了。
蘭因道:“小姐,到亭筑了,不如我們上去吃一盞茶再回府吧。亭筑的果子不錯,小姐去嘗一下?”
甘予安點點頭,向亭筑走去了。
亭筑是一座酒樓,其中酒菜,滋味鮮美,果子和茶也鮮香撲鼻,是為一絕。這亭筑更吸引人的,是它自己做的景。
整棟樓中,分為兩層。一層水汽氤氳,踏入其中,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境。中間有一小瀑布,底下有一潭活水,其中怪石嶙峋,魚兒游來游去,蓮葉常年鮮綠。
這雅間就坐落在這淺淡淡,輕飄飄的潭水上。這瀑布轟然,倒是不知道亭筑的老板是如何做的,但雅間之內,只能聞的隱隱約約的水流聲。
二層相較于一層來說,便較為平常,但仍然美不勝收。這景絕是一絕,可價格較貴,平頭后生白衣不會經常來這里吃酒觀景,達官顯貴多有常來。
衛倚霖遠遠地便看到甘予安的身影,他見甘予安走進亭筑,便也很快跟了上來。只是亭筑內的雅間極多,他想找到甘予安,十分困難。
蘭因給她剝了一個果子:“小姐,嘗嘗?這是從云澤國運來的呢。”
甘予安嘗了一個:“味道別致,倒是好吃。可以給爹爹帶一點回去,他喜歡這種清冽的果子。”
蘭因點了點頭,有些試探的問道:“小姐,大公子為什么不喜大人啊。”
甘予安沉默了一會,黯然道:“我之前也問過爹爹。”
“大公子的生母并非如今的太后,而是早年先王還沒遇上太后娘娘時,身邊跟著的女使。所以,他長到七歲時,那女使故去,才養到了如今的太后娘娘膝下。太后娘娘是雍城瑩氏的女兒。”
蘭因輕輕“啊”了一聲。
“你也知道,雍城瑩氏與咱們家有舊怨,到底是什么,爹爹沒有跟我說。只知道,當時先王欲與太后娘娘大婚,祖父和曾祖父不愿促成此事,讓雍城瑩氏再上一步。然后,”甘予安輕輕地嘆了口氣。
“然后,不知祖父使了寫什么法子,竟聯絡到大公子的生母,也就是那女使。那女使身份低微,膽子也不大,被祖父恐嚇威脅了幾句,竟也就答應了。”
“答應什么?”蘭因好奇的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總之無非就是,不讓太后娘娘大婚什么的。結果不知怎么回事,那女使被先王厭棄,接著便因病故去。我猜著,也就是事情暴露了罷了。甘氏也不負從前興旺。他…大公子那時已經知事了,所以才…都是家族恩怨,他這樣,我也能理解。”
蘭因猶疑道:“都是家族恩怨,小姐既已知道內情,今日怎的如此傷心?”
甘予安端坐,肅了臉上的神色:“他竟疑我甘氏包藏禍心,意圖不軌。事發之時,爹爹并不知情,何況,曾祖父和祖父已然故去多年,爹爹深知這恩怨是非,乃是我甘氏貪心不足所起,早已…放下!他怎能如此遷怒!實在是…過分。”
她說到最后,淚盈于睫,心中委屈難掩。
正在這時,卻見一個侍女輕輕推開雅間的門,掀開了重重帷幔。輕輕俯身:“姑娘,外面有一年輕公子,應是在找姑娘你。”
甘予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輕擦了擦眼睛,蘭因站起身道:“不知是哪家公子?”
侍女引著蘭因:“請隨我來。”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蘭因變回來了,她跪坐在旁:“小姐,是左司空衛大人家的公子。”
甘予安嘆了一口氣:“衛倚霖?他怎么在這兒?”
“許是剛才在外頭,見到小姐進來了。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還對小姐你情根深種,小姐不見一見嗎?”
甘予安站起身來,理了理裙子:“不見了,我無意于他,多見無益。”說完,腳步卻是一頓:“這樣想,我倒是與他同病相憐。都是求不得罷了。”
天氣多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外面的天已經是烏云蔽日了。
甘府的馬車駛離了長街,衛倚霖出來時,門口的馬車早已不見影了。他捏了捏額頭:“早知道,就不應該進去,在馬車邊上等著就是了!哎呀!”他趕忙走到街邊停的自家馬車跟前:“走,去甘府。”
那小廝問道:“爺?您還要去甘小姐府上找她?”
衛倚霖敲了敲他的腦袋:“你想什么,我爹在甘府,叫我過去呢!”
小廝揉了揉腦袋,笑著說:“那感情好,說不定,還能見得上甘小姐。”
衛倚霖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