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坐在我旁邊的安可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出自李白的《俠客行》,確實是一首好詩。
“真想成為這樣的俠客啊……”安可說
此時我們正坐在鐵道鎮星巴克等待著Yuki到來,安可正在看金庸的同名小說《俠客行》,時不時的朝窗外看一眼,有時還會發呆幾分鐘。此時已是八月,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無比炎日的夏天會突然出現一場暴雨,已經被烤焦的地面經過大雨的沖刷開始冒著陣陣白氣,窗外的風景在大霧的點綴下讓安可因等待而焦慮的神情顯得更加令人心疼。經過了2個月的觀察,我跟安可終于發現了這家星巴克的人流量時多時少的秘密,那就是旁邊的公交車總站以及天車站,每當一輛公交車或是天車進站,都會有一大波人潮涌入這家星巴克,所有的人都想在工作或逛街前來上一杯咖啡,或者.更多的是想在路上行走時攜帶一杯帶有星巴克Logo的杯子,他們相信那樣會使他們顯得更有品味。
“唉……”安可嘆了口氣
“我想她會來的”又一輛公交車進了站,安可看著人潮嘆氣,因為他一直期待著會出現的身影沒有出現,可他又怎么知道她一定是坐公交車的呢?
“也許吧,但是即使來了又怎么樣呢?我似乎開始漸漸明白你說的話了”
“我必須承認我說過很多話,不知你指的是哪句?”
“沒錢就沒資格做夢,這是21世紀的真理,你說的沒錯,這也許不止是21世紀的真理,可能會是未來幾千年的真理”
“你現在會有這種想法也許只是一時的無聊罷了”
“事實上并不是的,因為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我為何會身陷于這座無形監獄,全都是因為我身無分文導致的。假如我家財萬貫,我大可以像有錢人一樣只要花一大筆錢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不需要在餐廳讓自己身心俱疲。如果我有錢就可以開上寶馬,奔馳,邁凱倫甚至是法拉利,就像那些年輕人一樣,這樣Yuki一定能把我看在眼里,你說對吧,畢竟一輛炫麗的跑車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的,不是嗎?而現在,我可能永遠地失去她了”
“你這句話又錯了。不曾擁有過,怎么叫做失去呢?”
“好吧,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你必須原諒我,我所有的幻想都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真實存在的回憶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有時候我也會面對現實,現實就是她離我越來越遠,有時候我只會越想越煩躁,直到厭倦了世界,厭倦了活著”
“你得打起精神,安可,世界還沒有末日!”
“我也不想這樣,只是最近實在不是我該活著的日子,也許我該死亡一段時間”
“怎么個死亡法?”
“就像個死人一樣活著,有些人即使死了也依然活著,而且活的非常累”
“你說的沒錯,但如果你現在死了就是死了”
“那看來我現在還不能死,我還要繼續忍受一切本不該屬于我的痛苦,有時候我真的不能理解為何上帝要將這些痛苦強加于我。難道我不是基督徒,上帝就不該眷顧我了嗎?”
“基督教徒一定會說‘是的’,因為上帝只眷顧相信他存在的人”
“可我依然相信上帝的存在,老實說,我甚至覺得基督教徒們對于世界的形成說的一點沒錯,人類或許真的是上帝創造的,亞當和夏娃的故事確實很有說服力”
“那你為何不成為基督徒,那樣就能和基督徒們一樣得到神的關愛”
“我不是不想成為基督徒,只是我從出生到現在從沒辱罵過上帝,更沒說過一句基督教的壞話,可上帝卻處處與我作對,為了阻止一切我想要得到的、實現的而不擇手段。倘若我成了這種家伙的信徒,這世上還有公道的存在嗎?這樣的真理你能信服嗎?”
“可這世界也是上帝創造的,我們都活在上帝的世界里”
“這就是我們作為凡人的無奈,我想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屬于上帝的世界,既然上帝拋棄了我,我又何必賴著不走”
“可你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你走過的每一片土地,你游過的每一片海,你爬過的每一座山都是屬于上帝的,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我們”
安可沒再說話,陷入了沉思。話題到了這里以我的水平很難再與他繼續下去了,我決定轉移一個話題
“你的工作怎么樣了?”我問道
“我想我必須告訴你我并不想談論我的工作”
“那確實沒什么意思”我意識到我問錯了問題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在加拿大不說英語的餐廳是多么可悲啊!整個餐廳的裝飾還是上個世紀的潮流,你甚至在世界上任意一個地方也找不到這么復古的裝潢了,再加上我實在不想再進那個冬冷夏熱的廚房了,永遠都充斥著能把人嗆出眼淚的油煙,環境也是雜亂不堪,這樣的廚房做出來的東西,真讓我為那些食客們擔心。每日還要面對著成群的老年人,他們的種種不講理確實讓人郁悶”
安可還是對自己的工作抱怨了一番,盡管他聲稱不想談論。
“不僅如此,現在就連移民的事情也是命懸一線,加拿大的政府總是讓你猝不及防”安可接著說道,“每到這種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而活”
“你必須打起精神,安可!我想Yuki馬上就要來了!”
“不,她不會來了,我剛才就已經說過,我已經永遠失去她了,無論是幻想還是回憶都將消散,我們能面對的只有現實,可我不想面對現實的殘酷!我該怎么辦!”
“冷靜點,安可,一切還沒有結束!”
“也許我該回家了,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如果那樣能讓你高興的話,你可以去,沒人會阻止你,我只想說有些事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什么事?”
“全部,Yuki,還有你一切的幻想”
“幻想,哈哈,你說的沒錯,也許我可以只活在幻想的世界里。試想一下,即使我現在告訴你我跟Yuki已組成家庭多年了,我們相愛已久,你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可那樣做又有什么意義,你還是原來的你,她還是原來的她”
“可我們相隔甚遠,實在難以在現實中走到一起,我還可以有期待的勇氣嗎?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有的,只有這兩樣東西從未消失,它們看上去消失了,但是讓它們消失的人其實是你自己”
就在安可剛想說什么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遠處走來一個人,是Yuki!
“看!”我急忙跟安可說道,我跟安可都看向門外,緩緩走來的正是Yuki。Yuki今天并沒有扎馬尾而是讓短發披著肩,穿著與上次并無太大差異,是一件寬松的圓領衛衣和一條休閑修身七分褲,只不過鞋子變成了一雙加拿大女孩都十分熱衷的海灘拖鞋,耳朵上戴著蘋果標配的耳機,耳機線一直延伸到放在褲子側面口袋里,還背著一個粉色書包。我跟安可都看著Yuki走向收銀臺,點了一杯粉紅色的凍飲,然而她并未用吸管,而是直接一口一口送入嘴中。Yuki沒有找地方坐下,只是拿著飲料站在收銀臺旁跟曾經的同事聊著天
“現在幾點了”Yuki問了收銀臺前的店員
“1點12了”店員回答道
Yuki站了一會就悠悠閑閑的走出了星巴克,安可這時急忙把所有東西都收回背包里,緊隨Yuki出了星巴克。Yuki走的實在太快了,安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似乎有些跟不上Yuki的速度,要知道平時在餐廳工作的安可可是個走路很快的人,安可此時的眼神多了十分不曾擁有的堅定,他的眼里已再沒有周圍的路人,只有那個背著雙肩背快步行走的女孩。安可再快兩步本可以追上Yuki,可是上帝似乎在跟安可開玩笑,這條平日里一直在走的路居然莫名奇妙的多了成千上萬個轉角,仿佛變成了迷宮。終于在最后一個轉角,Yuki消失在了安可的視線里,這是一個小型停車場,安可四處張望著,絲毫沒有Yuki的身影,甚至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整個世界都沉寂了
“我不得不說,這次你是真的永遠失去她了”我忍不住地向安可潑了盆冷水
安可低著頭緩緩朝遠處走去,誰都不知道他在往哪走,低著頭行走的他將要到達什么地方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我沒有叫住他,而是一直跟著他。就在我跟著他過了一個十字路口之后,他突然回頭沖我笑了一下
“誰說我永遠失去她了?”安可微笑著說道,他有意在他的語氣里壓抑自己興奮的情緒
我這時想到一定是剛才的十字路口有Yuki的身影,便急忙回頭看去。可望了望四個角都沒有見到她。就在對面的紅綠燈變成綠燈時候,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Yuki熟悉的身影。那種感覺一閃而過,真讓人琢磨不透,是幻覺嗎?我仔細回想著那個畫面,將它定格在我的腦海中,真相終于大白。就在紅綠燈變為綠燈的時候,一輛老舊的Ford Fiesta從我眼前劃過,開車的人正是Yuki!這一切僅僅發生于十秒鐘,可在我搞清楚以后卻感覺過了幾個世紀。看到安可的表情,我就知道那個充滿想象力的安可又回來了,哦,不!或許有些東西他從未失去。雖然聽上去有些變態,且不合常理,但是安可就在還不認識Yuki的情況下,一點點地開始了解她,故事還沒有結束,他瘋狂的幻想幻想還沒有變成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