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半個月的暑期夏令營落下帷幕,這段時光對林晚和詹云婷而言,都成了心底難能可貴的記憶。
誰也沒料到,經此一遭,詹云婷竟與陳先生漸漸熟絡,還留下了彼此的聯系方式。
陳先生名喚陳文彬,得知詹云婷如今是全職媽媽,暫無工作,便主動遞出橄欖枝,邀請她到自己公司做行政。
畢竟林晚轉眼就要邁入小學——暑假過后先上幼小銜接班,隨后便要進入江城那所知名的雙語小學就讀。
這所學校的優等班采用名額制,要么孩子得有一技之長,要么摸底考試成績拔尖才能入選。
好在小林晚在夏令營的繪畫課上展露了過人天賦,又有陳文彬從中引薦,最終順利進入了最好的班級。
小林晚的長相隨了詹云婷,生得面龐嬌柔,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睛配著纖長的睫毛,瞧著便知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
她本就討大人喜歡,性子又安靜,眼神里透著股不屬于孩童的靈動。
并且與其他孩子十分不同,她身上少見孩童的頑劣,反倒藏著幾分不合年紀的沉著,甚至帶點孤僻。
更讓人揪心的是,小林晚起初對人帶著明顯的畏懼,尤其怕男性。
這皆因林偉光常年對她的忽視導致:一兩歲時,她在他身后追著喊“爸爸、爸爸”,林偉光要么戴著耳機打游戲,充耳不聞;要么就兇巴巴地呵斥她“別煩”。
以至于林晚幾乎沒被爸爸抱過,可僅見過幾次的陳文彬,卻總對她笑意盈盈地照拂,時不時逗她開心,更像一名父親的角色。
自被林偉光冷落久了,林晚便像個小大人般自己畫畫、翻繪本,餓了也不哭鬧,成了個“低需求”的孩子,性子也愈發安靜。
可在夏令營里,她一如往常的卻總愛找陳文彬互動,會奶聲奶氣地說想要什么顏色的畫筆,陳文彬也總耐心陪著她,手把手教她畫畫。
詹云婷都看在眼里,陳文彬對林晚的疼惜是真切的,這個男人,反倒比林偉光更像個父親。
轉眼一年過去,林晚已是小學一年級學生,詹云婷也在陳文彬的公司做起了行政。
而林偉光炒股的癮頭越來越大,膽子也愈發驚人,竟把家里先前買的名牌奢侈品偷偷拿去變賣,換來的錢全投進了股市。
詹云婷發現自己的包包被賣掉過兩次,為此跟林偉光大吵了兩回。
心徹底冷了,如今兩人同處一個屋檐下,稍不注意就會引發爭吵。后來索性分了房,一個住主臥,一個睡客臥,互不打擾。
夫妻二人的關系僵到這份上,詹云婷對陳文彬的示好也漸漸不再克制——在他公司待了一年,兩人早已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小林晚本就敏感,在家里聽著爸媽無休止的爭吵,在外面看著媽媽與陳叔叔相處融洽,爸爸卻始終對自己不聞不問,只覺得自己像個被遺忘的影子。
上了小學后,多數時候是自己上下學,媽媽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周末會帶她去培訓班或游樂場了,她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三年級生日那天,老師布置了作業,其中有一項是學校的互動作業,要求孩子和父母一起完成一個黑板報的繪制。
小林晚看著作業單,眼淚毫無征兆地涌了出來,教室里的同學和老師都被嚇了一跳。
班主任把她叫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柔聲問:“晚晚,先擦擦眼淚,跟老師說說,怎么哭了?是作業太多了嗎?”
林晚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在眼眶里積滿,又簌簌地順著臉頰滾落,她只是難過地搖頭。
老師看著心疼,又勸道:“跟老師說說吧,或許老師能幫你呢?”
林晚這才抬起淚汪汪的臉,哽咽著說:“老師,這個家庭作業……我完不成……”
那天放學,林晚在辦公室哭得累了,趴在桌上睡著了。
老師趕緊給詹云婷打電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讓她盡快來接孩子。
而接到電話時,詹云婷正和陳文彬在一起——兩人下班后開車去商場,特意給林晚挑生日禮物。
詹云婷選了一條漂亮的裙子,陳文彬則挑了一套木質繪畫禮盒,都想著給孩子一個驚喜。
剛坐上車,詹云婷就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她坐在副駕上,聽著聽著,臉色漸漸凝重,眼里泛起淚光,帶著難以掩飾的委屈。
掛了電話,她無力地垂下手,看向陳文彬,聲音發顫:“晚晚問老師,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在家也會吵架嗎?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一起完成黑板報作業,為什么她沒有……是不是她做得不夠好,爸爸媽媽才不喜歡她……”
回想剛才與老師的對話,詹云婷的眼眶越來越酸,她這才猛然驚覺,自從林晚上了小學,自己確實越來越忽視她了。
可有些時候,她真的只想做回自己,短暫地卸下“孩子媽媽”的身份喘口氣。
在與林偉光的這段婚姻里,她活得越來越不自在,甚至生出厭棄:男人眼里只有炒股、喝酒和游戲,說好的生活費也是時有時無,錢沒掙到,連半分情緒價值都給不了,這個家,充其量不過是個住所。
日子久了,她愈發依賴陳文彬的照拂——尤其當她維系的“富婆”人設崩塌,再也融不進闊太太的圈子時,是陳文彬看見了她的窘迫,懂她的不易,愿意聽她說話。
詹云婷這才明白,尊重與真誠的相處,才能換來真心相待與敞開心扉——這是她從四十五歲的陳文彬身上學到的。
這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縱然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卻有著成熟穩重的性情與善解人意的溫柔,單是那份“愿意愛她”的心意,就足夠讓她心動。
越想越覺得這段婚姻憋屈,詹云婷既愧疚又后悔,沒能給林晚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
主駕上的陳文彬將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大約從剛才的對話里猜到了幾分,眉宇間也染上了心疼。
詹云婷眼里噙著淚,臉頰憋得通紅,正怔忡間,聽見陳文彬輕聲說:“讓我照顧你們娘倆,你看行嗎?”

芋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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