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墨走在徐府的園子里,他準備回青州城去。
要修行,現在,立刻,馬上!
筑基期的知識,他本就知道一些。
練氣期的關鍵是積累靈氣,溫養經脈,為筑基時的靈氣化液打下基礎。
筑基期則把重點轉移向了神識。
在發生了質變的液態靈力溫養下,神識本就會被動地、緩慢地增加。
筑基修士的任務就是加快這個進度,并且將一部分神識割離出來,與自身的靈力相融合。
施法也好,御劍也好,本身都需要神識來引動靈力,這部分靈力既有修士體內的,也有外界存在的。
前者是薪柴,后者是鼓風,二者相合,才能使修士的破壞力如同火焰燃燒般強盛且持久。
金丹期則需要在金丹中結意。
每個修士踏上修行,都有自己的精神氣,有自己的信仰和執著。
在體內的靈力中融合神識,除了御使更加輕易,大部分則是為這個過程準備的。
不過那還早,修士普遍都會選擇盡可能壓制修為,打牢根基,徐子墨不準備考慮這個。
但是……
想起自己那柄劍,真的是好蛋疼啊!
“1037,你說我那把劍那么沉能飛的起來嗎?”
“沒試過,我也不好說,但是靈力與神識相融以后,你應該更有優勢才對。因為你的劍起步蘊含的靈液就很多,這會提供更多的動力和控制力。”
徐子墨嘆了口氣。
相融……那豈不是要很多神識才行,難道這就是……
有趣的靈魂兩百多斤?
明明我是靠腦力吃飯的選手,怎么突然就有了一種搬磚的感覺呢?
趙子明從后面追了過來。
他臉上的表情很微妙,需要創造一個新的詞匯來描述——蛋疼的喜悅。
“子墨子墨!嘿嘿嘿……”
徐子墨無奈地站在了原地,等著他追上來。
“我爹跟我說,慕雪去臻國還有好久呢,最多能拖兩三年!他們肯定就是嚇唬我們一下。”
趙子明傻樂傻樂可高興了,跑在風里就像是撒歡的野狗,伸著舌頭吐著口水都覺得自由。
不過,回想起他自己發表的中二言論……
再和徐子墨的發言做個對比……
文化差距被碾壓真的有點蛋疼。
早知道就說“俺也一樣”了。
徐子墨不為所動。
“說的好像兩年以內有第二個昆侖演武一樣。”
近明者傻的事情他還沒忘呢!
“你說我老爹,一大把年紀了,還那么幼稚,還給自己的劍取名字,【淵虹】,聽著就跟大長蟲似的。”
趙子明和徐子墨并肩而行,迫切發言希望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
劍名嗎?
這倒是提醒了徐子墨,自己天天丹中劍丹中劍地叫著,好像起個名字更好一點。
他內視自己的丹田,那柄只屬于自己的劍依然在靈液水洼中安靜地躺著,漆黑如墨的劍身,點點星光在閃爍。
“我的劍叫【雪霽】。”
趙子明懵了。
“……?”
他決定好好思考一下關于智力的問題,一定有哪里不對……
總不能是我在幼稚吧?!
“……為什么?”
趙子明試探地問,他想問的是為什么要給劍取名字。
徐子墨卻以為他在問為什么叫【雪霽】。
“我的劍,顏色不就像是大雪融化的地面一樣嗎?”
徐子墨漸漸明白了自己的內心。
“我從黑暗中來,要用點點星光照亮前路。”
“既然慕雪命中有風雨,那就讓我親手把它們終結吧。”
趙子明沉吟了一會,仔細揣摩了一下。
好像和我水平差不多?
他瞬間就安心了。
不過徐子墨權且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已經陷入如何錘煉神識的思考中了。
攀登高山,是沒有捷徑的。距離短的路往往艱險,行走輕松的道往往曲長。
如今徐子墨神識出體能達到一丈遠,專注一個方向大概接近兩丈,想要御劍著實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不想等待了。
凡人的努力往往會陷入兩個岔路。一個是自以為努力,殊不知他人更努力;另一個是日以繼夜,卻用錯了方向,除了感動自己以外別無他用。
出了徐府,徐子墨的腳邊開始升起一塊一塊小石頭。
那些散落在路邊的石塊并不大,也就和拇指肚差不多。
但他依然能感受到,使用神識干涉物質對顱內造成的壓迫感。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一些小石塊被拋棄了,只留下三個還在他身前上下搖晃地浮著,隨著他的步伐一起移動。
趙子明若有所思。
他也學著徐子墨的樣子嘗試鍛煉神識。
然后……
一堆小石頭飛了起來,里面還夾雜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子明……”
徐子墨的眼神很震驚。
趙子明老得意了!
“嘿嘿,我撐得住!”
“不是……”
“我知道,回家的路還很遠。”
趙子明突然就嚴肅認真起來。
“但是我明白自己的優勢,勇猛無畏才是我的風格,我不像你那樣擅長以奇致勝,所以就只能對自己狠一些。”
他一口氣把神識的負荷推到了極限,腦子里嗡嗡全是耳鳴!
他咧著嘴,用力拍打自己左臂的肱二頭肌上,笑容里充滿了陽光!
“男人,就該熱血澎湃啊!”
徐子墨默默地后退了兩步,離趙子明更遠了一點。
這會兒,趙子明還算清醒,他緊跟著就走了上來。
“等一下!”
徐子墨立掌警告,示意馬上停下。
“唉……”
懷著莫名的心情,徐子墨指了指懸在趙子明頭頂的那塊漆黑的東西。
“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塊不是石頭。”
趙子明有點摸不著頭腦,他伸手拿了下來。
徐子墨捂上了臉。
“……是狗粑粑。”
……
回到小院的時候,徐子墨對役物的要領有了很多的體悟。
漂浮在身邊的小石頭從身前來到了身后,脫離了眼睛以后,徐子墨依然能準確地感受到它們的形狀、大小和位置。
運用神識去感受世界,就像人突然多了一條尾巴,要去學著猴子飛躍叢林一樣。擁有,僅僅是個開始,運用仍然需要自己摸索。
而三個小石頭的運動軌跡也不再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呆滯,只會上下搖晃。
現在它們三個彼此穿插,仿佛被關在一個球型的密閉空間里,順著內壁滾動,卻又不相互碰撞。
這是徐子墨在鍛煉神識的控制力。
代價是頭痛。
倒不是神識使用過度帶來的,而是因為走在路上總跑神,撞了不少樹。
他的路和趙子明不一樣,至少期望上是這樣的……
畢竟以前也是靠智慧取勝的人,一想像自己拿著大劍狂劈猛砍的樣子,徐子墨就覺得有點崩潰。
擅長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好了,成功的辦法有很多。
贏下昆侖演武的辦法……
很多。
推開小院的門扉。
恍然隔世。
以往回家,總是有慕雪的,如今卻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一年四季開得都很好看的櫻桃樹如今光禿禿的,走時徐子墨把滿地櫻花用床單蓋在了樹下,如今那些粉紅色的回憶都埋藏在那個鼓起的小布包里了。
想了想,徐子墨把三個小石頭丟了出去。他的腦袋里仿佛一直有哪根神經被壓迫著,如今還是要緩解一下,畢竟練劍,依然要練的。
轉頭看一眼趙子明。
……
這人的頭上怎么沒石頭了?
徐子墨側側身,看了一眼趙子明身后,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小塊石頭掉在地上。
嚯~就跟狗撒水水一樣呢。
不愧是你,趙子明。
“到家了,子明。”
不過這并不影響徐子墨把他當成朋友。
趙子明可能是頭腦簡單,時長犯傻,但是修煉他從來沒偷懶過。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把自己推到極限,并且堅持下來。
趙子明的腦子早就宕機了,他只覺得捅了馬蜂窩,嗡嗡嗡的聲音一直在耳邊作響。
聽到徐子墨說到家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內視識海,除了代表靈魂的本源,已經空空如也了。
趙子明右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嘆了口氣。
“可算到家了……”
徐子墨本來準備去櫻樹邊的井里打水洗臉的,看到這一幕……
右……右手?
是用的右手吧?!
“趙子明……”
徐子墨又捂住了臉,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把他當成朋友了,真的會出事情。
“你抓完了狗粑粑,還沒有洗手……”
趙子明傻眼了。
一陣雞飛狗跳,兩個人忙活了半天,才把趙子明收拾干凈。
本來洗個手不算什么的,奈何趙子明著實疲憊,憑著一口硬氣堅持到了小院子,坐下的那一刻就撐不住了。
單手打水什么的,不存在的。
所以他的手前后摸了粑粑、自己的臉、起身還扶了腿、打水抓了水桶和繩子、還按了井沿。
慕雪最愛干凈了,徐子墨表示絕對不能忍。
順便把櫻花埋在了樹根,兩個疲憊的人都靠著樹就地坐了下來。
衣服什么的……無所謂了吧,反正都臟了,總是要洗的。
明天洗。
忙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夜幕就覆蓋了蒼穹。
今夜萬里無云,一輪皓月當空,于是眾星隱退,獨有月華灑落在兩人身上。
院子里少了一個人,徐子墨和趙子明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無心睡眠。
氣氛很沉默。
趙子明覺得有點冷清,很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除了慕雪該講什么。
畢竟幾個時辰以前,世界還好好的,三個人無憂無慮生活在這個院子里,還拿到了書院的憑證,只等著向人生下一個關口邁進。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們……要拿第一嗎?”
趙子明遲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