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羊,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況……”
徐子墨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這只山羊毛色純白,但沾了不少灰塵,顯得有些臟亂,一對兒羊耳狹長可愛,耷拉在腦袋上一聳一聳地。它的眼睛溫潤有神,靈性十足。
最為矚目是一對兒羊角,錐形的角細長尖銳,上面布滿一圈一圈的角紋,只有在末端才會稍微向后彎曲,靈力的波動就蘊藏在那對兒羊角里。
可這羊呆頭呆腦地看了徐子墨幾眼,還伸出深色的舌頭舔了舔巖臺,實在讓人感覺不到威脅。
徐子墨出現的石臺大概就只足三四人站立,背后是峭壁,三面都是懸崖。
難道有什么沒發現的捷徑?
他側頭探去,懸崖下還是懸崖。
臥槽好高!
等他回過神來靠著石壁的時候,那呆頭羊舔著嘴唇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咩!”
“……”
狹小的巖臺瞬間擁擠了起來。
徐子墨真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愣著干嘛,這就是十分的妖獸啊。”
熊孩子突然提醒徐子墨。
“拔劍啊?!?p> 嗯?徐子墨這時候才回過神,他心里假想的妖獸都是富有攻擊性的存在,遇上賣萌的選手還真沒反應過來。
這終究是一個虛幻的界,萬事萬物歸結于問天宮的設計,熊孩子在層次上更接近于他們,眼中看到的與尋常修士有所不同。
反正早晚也是要喚出【雪霽】的,提前喚出來還省得遭遇戰時靈力不足。
于是徐子墨丹田中靈力涌動,【雪霽】在手中由虛幻走向現實。
但萬萬沒想到!
這呆頭羊的眼神頓時就是一變!陌生的靈力波動蕩漾開的一瞬間,呆頭羊的眼睛瞬間炯炯有神,四肢靈巧地一跳就落在了三丈外的峭壁上。
那可是接近垂直的懸崖!幾乎沒有可供落足的地方!
可那呆頭羊近乎直立地“站”在了平坦的峭壁上,四個蹄子扣在粗糙的巖石上面,仿佛這天險如坦途,姿態里透露的感覺只有閑庭信步。
呆頭羊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徐子墨。
“咩!~”
它不慌不忙又舔了一口巖石,嘴巴鼓動了幾下,沿著之字形的路線跳走了。
獨留下徐子墨一人目瞪口呆。
……
在天心界的一處山巔上。
石案聯排,珍果美酒擺放其上,臺下賓客都是仙門長老,甚至有些小門小派的掌門都親自坐在場下。
而眾人面向的高臺上,昆侖、問天宮、南離、冶師、靜齋慈航的執教們正襟危坐。執教是門派中新入弟子的老師,他們面前浮現著一大片光幕,正是比賽所用的小界內傳回的固定影像。
在重要的資源點,地形險要的地方,主要的開闊地……問天宮都留下了一道神念記錄并轉播現場的畫面。
在坐的修士可以說是是天元界中堅和高層的代表,他們來自五湖四海,不方便一同在昆侖觀賽,問天宮此舉正好戳到了眾人的癢點。
五年一度的盛會,正是為門派們了解新一代修士所召開的。
且不去管臺下的小門小派,只說臺上五大仙門。
問天宮的執教李無心正在給眾人介紹。
“……這次參與的修士組成和往屆相仿,大多都是小門小派和各大書院的弟子學生,少量來自家族,大約只有一成是自己摸索的修士。”
“不過……你們昆侖怎么把自己的昆侖子送來了?”
李無心一頭長發白如雪,外貌像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的長衣整潔而樸素,此時正把打量的目光投到了昆侖的執教逍遙子。
和正兒八經端坐的李無心不同,逍遙子僅僅是看上去坐的端莊罷了,只有他身邊坐著的幾人才看得出來,這家伙寬松的道袍下,身體歪歪扭扭,松松垮垮。
他就像是山野道觀里落魄的中年道士,滿臉胡茬不修邊幅,一頭雜草一樣的頭發恣意生長,延伸到后頸就戛然而止,一看就知道是一劍斬斷的。
“出來煉心的,你嫌棄我們占了一個名額就多加一個嘛。嗝!~”
他勾勾手指,乘酒的玉壺自獻美酒,飛到他的頭頂把瓊漿玉液倒下。
逍遙子仰著頭接,絲毫不在意酒水砰濺在自己的臉上。
靜齋慈航的靈香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人人都知道她活躍于百年之前,可現在她一副懵懂少女的樣子,笑著打岔。
“逍遙哥哥還是這么有趣,說起來我們靜齋慈航也有位弟子在里面呢?!?p> “天生藥石的那個……那個……”
“荊國公主,慕、雪?!?p> 靈香說起來慕雪兩個字,特意頓了一頓,眼神嬌嗔地指向了一位大漢。
他身高六尺有余,渾身肌肉飽滿,跟眾多修士比起來就像是一座大山,就連他配套的石案都要大上幾個尺寸。
“對,慕雪,回頭讓我見見藥石長什么樣子?!?p> 他是冶師的王鐵膽,冶師以鍛造聞名,最是喜好收集奇石。
“哼,你可不要把人家小姑娘的藥石打了鐵。”
言烈驟然出聲。
他的發須都是燃燒的火焰,手腕腳腕還有纏身的火環,雙眼的瞳色都在長久的修煉中變得赤紅如血,說句話嘴里都在噴火。
南離的人脾氣臭是出了名的,王鐵膽懶得搭理他。
靈香笑著救場。
“那慕雪可是我們靜齋慈航的心尖肉,以后她行走天元,你們可要約束好弟子多多關照?!?p> 逍遙子再也裝不下去正經,他干脆放飛自我把腿腳伸展了出來,這會兒他手上拿著個靈桃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吃了一大半了。
“那女娃子不是天生心脈有缺么?!?p> “正是,但我們靜齋慈航總會幫她的。不過聽說出了點誤會,惹得兩個少年人為他拼命?!?p> 靈香美目流轉,笑意盎然。
“啊嗚,徐子墨是吧,我聽左瑜說起過,這是我昆侖的苗子了,你們都別搶。”
逍遙子又換了個姿勢,側臥著把整個桃子都吃進了肚子,鼓起腮幫子一吐,那桃核又落回了果盤。
他是昆侖執教,酒還沒喝兩口,還記得正事兒。
“他連丹中劍都修煉出來了,你們搶去也沒用?!?p> 說著,逍遙子撇了撇在場眾人,欠揍的氣息彌漫全場。
都是老相識,只有言烈又冷哼了一聲,別人都不搭理他。
李無心嘆息著搖搖頭,本來挺正經的場合,但幾個人的清奇思路讓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帶著神念的靈體已經出發了,你們想看誰,自己去看好了?!?p> 他說的靈體便是問天宮在天心界的使者,天心的信息傳遞依靠問天宮在各地種植的天心樹,它屬于一種特殊的靈植,問天宮已經嘗試培育了很多年,最近才完成突破。
而天心樹會吸引昆蟲飛鳥,本身所蘊含的大量的靈性會為這些小動物開啟少量的靈智,依附天心樹修煉,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問天宮培養了一批能完成簡單任務的飛鳥和昆蟲,他們不依靠天心也能進入天心界,是很好的神念載體。
五人面前的逐一亮起光幕,有充足的使者供他們驅使,探查自己感興趣的修士。
而臺下……
夏白苓挽著陸杞,雪山壓得陸杞手臂發麻。
“小杞兒快快快!找找徐子墨在哪?我等著看他笑話呢!”
陸杞一臉無奈。
“夏姐姐,你干嘛不直接跟徐子墨說咱們會接手慕雪的事情,非要讓他們走這么一遭……”
夏白苓眉目一瞪。
“你懂什么,臭男人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咱們家慕雪了,就得給他創造點艱難險阻,不然以后我小徒兒受欺負怎么辦!”
“我最了解那群臭男人了!”
陸杞無奈地點頭應是,假裝夏白苓說的都對。
可實際上,夏白苓這么多年從未跟男修士有什么深入的瓜葛……
…………
小界內。
呆頭羊在峭壁上跳來跳去,徐子墨借著【雪霽】御風追逐,但他不敢放肆飛行,只敢短暫地滑翔。
借著短暫的滯空,徐子墨并指連點,兩道劍氣先后而至。
呆頭羊就在不遠不近的峭壁上掛著,一對兒溫潤的眼睛看傻子一般瞅著徐子墨,仿佛這劍氣不是沖它來的一樣。
就快臨身的時候,呆頭羊呆頭呆腦地晃了晃頭,那樣子就像是被什么迷惑不解的問題困擾了一樣。
羊角晃動間,就格擋下了徐子墨的兩道氣劍,黑色的長角光潔如新,一道痕跡都沒留下。
呆頭羊旁若無人地又舔了一口巖石,然后沖著徐子墨又“咩~”了一聲。
雪霽插入巖壁,給徐子墨創造了攀附的支點,他就看著這呆頭羊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然后又跳走了。
“臥槽這羊成精了吧!”
十分都這么難嗎?!
“這附近都是除了這座山,下面是一片叢林,這個場區應該是為擅長攀爬和飛行的修士準備的,而且山頂有一個比較強烈的氣息,已經逼近金丹了?!?p> 熊孩子看了半天猴戲,徐子墨吃癟他別提有多開心了,但是該提醒的地方,還是本著負責的態度提點了一下。
“山上那個氣息對應的點數估計過萬了,森林里也有差不多的氣息,這應該就是隱藏的妖獸,你不去挑戰一下?山頂還挺平坦的,有你發揮的空間?!?p> 這話說的徐子墨蠢蠢欲動,但他這會兒真的被這呆頭羊氣得夠嗆。
“等會再說!”
他決定舍身一搏,御劍雖然不熟練,但是以劍御人徐子墨也算是老手了!
【雪霽】在手,徐子墨驟然拔劍飛馳,狂風在他的身周凜冽作響,帶動之下,他如強弩出箭,筆直飛向那呆頭羊。
這一擊起于風平浪靜之間,快如閃電,那呆頭羊剛欲跳躍,就被劍鋒刺中,于一聲凄慘的羊叫聲中,化作了一枚令牌,融入了徐子墨的身體。
掛在懸崖邊,徐子墨檢視自身,發現左眼的視界里,右上角出現了“十”的計數。
“總算搞定了。”
他剛嘆了一口氣,就有一道人影從上方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