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近距離地看看它們么？”
在肖冷深陷回憶中，陌生人類的話把她拉了出來。
是那個很熱心的人類。
當然，如果肖新恩知道肖冷這樣評價他，一定會只笑不語。
肖冷看著眼前這個又一很高的人類。
肖新恩的發尾微卷，半指長的頭發尾端色彩是在紫色中加入灰色的薄藤紫。
朦朧而又神秘。
他的五官如同女生般精致至極，眼里似含著璀璨又復雜的星辰。
這人類是善意的。
不過肖冷對這人類的話更感興趣。
“怎么樣近距離？”
肖新恩不語，轉身往外邊走。
肖冷覺得這是讓自己跟上的意思。
她捏住布墊的四角，把未拆封的挑出來丟進袋子里，又把垃圾放在一堆捆了起來。
因為學會了系鞋帶的緣故，她手指翻飛，很靈活地打了幾個蝴蝶結。
然后拎起那一團丟進另一個塑料袋里提著。
她從未做過這些活，只覺得新奇。
倆人跨了整個一中還不止。
肖新恩打開手機手電筒。
一中里不能帶手機的規定幾乎形同虛設。
倆人再從一條不易翻找的小路來到了一中的后山。
一路上倆人均很沉默。
大概半個鐘頭的腳程，他們來到半山腰，一個頭頂半球的建筑前，屋檐下亮了幾盞孤獨的燈。
領著肖冷提步走了三層樓梯，在藤蔓半遮住的、略微有些生銹的門前站定。
肖新恩終于開了尊口：“這是個小型的天文臺。”
天文臺很荒涼，中學對于這些不很正視。
而每年天文臺的維修維護費就要幾十萬，學校的天文臺一旦建成，之后就再難面世。
肖新恩來一中時，自費重新購買了全自動設備和儀器。
肖冷不懂這三字，倒是心中的興頭更足了。
肖新恩看著肖冷眼神中的躍躍欲試，向來毫無波瀾起伏的內心竟有著一絲奇怪的變化。
似乎想到了什么，肖新恩又耐心地帶著肖冷下了一層樓梯，來到了操控室。
照明燈在來的時候已經開了，操控室里的東西很簡單，一臺電腦一套桌椅一張床。
肖新恩坐在椅子上，把那些他曝光追蹤拍攝的照片從電腦里面調出來。
自從來到人間，肖冷還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自己的親近度不是很高的親朋好友們。
畢竟她進化來的眼睛不是按照天文望遠鏡的規格精度來的。
“這是七曜，日月金木水火土。”
肖新恩指尖輕觸著電腦屏幕，給站在他身后的肖冷輕聲介紹，聲音低啞穩重。
“太陽上的黑子耀斑；月亮的環形山隕石坑；金星的相位盈虧；木星上的三條云帶；水星凌日的現象；火星的白色極冠；這是土星光環……”
圖片一張張滑過，肖冷一一點頭，她知道它們，還遠遠地傳送過信號波。
這時候又看見了熟友，肖冷表示心情有些微妙。
“之后的就是深空天體，星團、星云、星系。”
單用天文望遠鏡無法看出深空天體五彩斑斕的效果，肖新恩長期曝光才得到了這些照片。
肖新恩站了起來，朝肖冷伸出了手。
“坐著慢慢看。”
肖冷重新把目光放在那璀璨奪目照片上，眼中映著那些燦爛的光彩，心中情緒難平。
很美！
肖冷之前是一顆星，處在這些環境中，根本就沒有情緒的波動，那時的她沒有美這個字的概念。
給那些祖輩們發射信號波就是起了個不要被撞的提醒作用，連“哇”的語氣助詞都不會用。
肖冷眼神中明明滅滅，她舔了舔前排的門牙。
她“哇”了一聲，不過語氣還是很平淡。
肖新恩咳咳了幾聲，壓下了到嘴邊的笑。
肖冷疑惑的眼神看過來，肖新恩新奇地勾起薄唇，“挺敷衍的。”
肖冷的手從鼠標上放下，蓋在自己膝蓋上，操作鼠標的動作是她現學的。
“你這是怎么拍下來的？”
人眼太弱小，憑肉眼根本無法清晰地觀測到這些星的存在。
肖冷之前笨拙地使用過照相機，把放大倍數調最大還是無能為力，拍下來的就是一團糊糊，她有些想不清了。
人類很神奇！
“去三樓。”
三樓很暗，通過電腦的操控，在圓頂上開了一條狹縫。
肖新恩在黑暗中摸到望遠鏡是一件輕車熟路的事。
而這對于能夜視的肖冷而言，摸黑行走也異常輕松。
三腳支架旁邊有很多小凳子，平時是肖新恩用來放零件的，他遞了個凳子給肖冷。
“等十幾分鐘后，瞳孔放大適應黑暗，可以看見一些更暗的天體，我先調焦校準，你……發發呆。”
空中云少，是一個觀測的好時機。
肖新恩松開目鏡接筒上的兩個緊固螺釘，接上目鏡調焦，校準尋星鏡，擰緊了三顆螺釘后調節赤道儀找北極星。
肖新恩用布輕輕地擦拭目鏡后把位置讓給肖冷。
肖冷手扶在接筒上，像模像樣地照著肖新恩的姿勢不是很拘束地懟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睫毛掃過目鏡，被肖新恩拉著后退了點。
肖冷憋氣，想向從前一樣輻射信號波。
可是無能為力。
肖冷蔫了，她被接上了那顆紅色，就失去了原本的一些功能。
“你很喜歡星嗎？”
肖冷問。
肖新恩垂下眼簾，一雙瀲滟的桃花眼遮了一半，眼角帶著幾抹意味不明，過了很久他才點了頭。
不過肖冷的關注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肖新恩視線里出現了一頭溫順及腰的發。
他的視線在長發上面頓了頓，摩挲著右手食指的指節。
有些走神。
不過一會，肖冷重新抬頭就見肖新恩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你……”
“胃痛的小毛病，沒多大事。”
話落，肖新恩就捂著肚子去了下層的休息室，肖冷跟在他身后。
平時躺小床上緩解的肖新恩看了眼肖冷，扶著床沿蹲了下來。
一手按緊了腹部，一手橫在膝蓋上。
他把頭埋在手肘里，想讓肖冷先離開，可是痛意讓他連話都難說出口。
肖冷站著居高臨下，氣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肖冷抿唇想了想。
她把手覆在肖新恩的肩上，肖新恩痛得一抖一抖的身子平緩下來。
在肖冷手離開的那一剎那，肖新恩沒有任何預兆地倒地。
“你在干什么？”
伴隨著一道驚恐萬分的女聲，一個高挑的人影從門口撲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