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一年，維希又和瑞爾多打了起來……維希帝國的軍隊，又像往常一樣收集戰備物資……”羅克薩娜懷念道，“西哈諾，我那老頭子他，憤然上戰場……很英雄，不是嗎？比起騎士們，他可以點都不差！他就是我心中的騎士！”
但隨即，她最終還是嘆了一聲，說道：“但在戰爭結束后，只有一名陌生的士兵，以及他帶著的一只小小的壇子……我做夢都沒想過，他會變得這么渺小……”
蕾阿婭低沉著腦袋，極力避免和羅克薩娜的目光接觸。
“小到，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擁抱他……除了一句‘歡迎回家’，捧著我的‘騎士’以外，我都不知道我還能再說什么。”
羅克薩娜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腿腳。
“好了，蕾阿婭，我去準備些食物給你們。聽澡房里面已經沒有什么動靜了，待會可以麻煩你滅火嗎？就將木柴移開，那燒火的灰掩埋上。”
“好。”
蕾阿婭點了點頭回應，但卻依舊不敢和羅克薩娜對視。
長久的沉默后……
衛肯提著裝備武器，平靜地走到獨自沉思的蕾阿婭身后。
“我沒有資格去安慰你，讓你看開點。”衛肯單膝跪在蕾阿婭身后，右手輕輕拍了拍蕾阿婭的后背，“我是個雜兵，我在戰場上做過的事，肯定會讓許多家庭，陷入悲傷和絕望中。戰爭，就是這么糟糕的事情，糟糕到會將所有人的卷入黑暗中。”
蕾阿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而衛肯則是站起身：“走吧，羅克薩娜婆婆她會準備些怎樣的食物呢？”
“嗯。”蕾阿婭應答了一聲，將火爐內的火熄滅。
看著熄滅的火，衛肯沉默不語。
為殺戮而存在的士兵，哪里有資格去評判戰爭所帶來的惡果……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到底該怎么去說服自己內心中的仁慈，去將蕾阿婭送到貴族手中呢？又該如何去殺死普雷斯，去宣泄自己內心的憎恨呢？
前廳中，羅克薩娜準備了一些面包和蔬菜沙拉作為主食，還有一些熱牛奶作為飲品。
沙恩沉默地啃著一塊面包，不時喝一口牛奶。
他的想要將眼中的哀傷隱藏，但這只能夠欺騙他自己。
氣氛有些嚴肅。
“沙恩，你……”
但還未等衛肯開口說話，羅克薩娜便出言打斷。
“好了，衛，沒想到還挺合身的呢！”羅克薩娜朝衛肯擠了擠眼，似乎是準備將話題朝另外一個方向引，“來，喝杯熱牛奶，能讓你的身子暖和起來！”
“謝謝。”衛肯點了點頭，沉默地坐下。
蕾阿婭跟著衛肯身旁坐下，捧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很香醇的奶味。”蕾阿婭望著杯中的牛奶，看了衛肯一眼，“衛，你不喝嗎？很好喝呢。”
衛肯點了點頭：“是嗎？我會嘗一嘗。”
看著蕾阿婭，衛肯將杯子端起，就著面包喝了一口。
面包不是很蓬松，或許因為不是現烤出來的緣故吧？
但唯一能夠確信的，就是這面包一定比那些行軍干糧和面餅要美味得多。
“這是我們村子里，村長家的奶牛產下的鮮奶。今天早上才送過來的呢！”羅克薩娜饒有趣味地嘮道，“靠近北方的這里，雖然有一片森林，但其實牧草都非常鮮美。也只有這里才能養出產美味鮮奶的奶牛！”
“原來如此。”衛肯一如既往地點頭回應。
“原來如此……”蕾阿婭也是若有所思。
她不是第一次喝這些奶，或者說她在皇宮時，每一個早上都有這樣的牛奶可以喝。甚至，那些牛奶的等級還要高，質量比這些牛奶還要好。
但單論這幾天的話，這些牛奶可能已經算得上是奢侈了吧？
“看你們的樣子也有幾天沒好好休息了吧？”羅克薩娜看著三人，思考了一下，“好！你們先吃著先，我去給你們收拾一下房間。家里已經有點久沒有客人了呢！沙恩，待會你就用之前的房間，可以嗎？”
“嗯……”沙恩沉默地點了點頭。
“十分感謝。”衛肯向羅克薩娜表達謝意，“不知道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
“哈哈，我也不和你們客氣了，到時候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話，婆婆我也會提出來的！”羅克薩娜笑了笑，便向著二樓走去。
衛肯看著羅克薩娜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才看向沙恩。
沙恩認真說道：“羅克薩娜婆婆是這樣的人……但我，還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家’。”
“是嗎？但這樣很好，也不至于讓我無所適從。”衛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靜靜地將肚子填飽了一些，衛肯開始清點自己的武器裝備。
不得不說，皮甲是真的應該要洗一下了。表面沾染了血污和污泥，不太適合直接穿著。
自己沒有習得鐵匠系列的技能，沒有辦法將伏洛伊德的長劍完全修復。但看起來，長劍上除了一些卷刃的跡象，劍身似乎依舊堅韌。
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補充一些武器，以備不時之需。
“衛，你可以教我劍術嗎？”
沙恩靠了過來，看著正在端詳長劍的衛肯，鄭重地詢問道。
衛肯點了點頭，回答道：“不可以。”
沙恩愣了片刻，一時有些沒搞清楚衛肯的意思：“衛？這是，可以？還是……”
“不可以。”衛肯認真的看著沙恩。
沙恩沉默了，一旁看著這兩人的蕾阿婭也是沉默了。
“衛，你經常點頭拒絕別人嗎？”蕾阿婭面色詭異。
她之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那時她沒有太注意，這時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不，并沒有。”
衛肯面不改色地回答，這讓蕾阿婭有些無奈。
沙恩不太甘心被拒絕，繼續追問道：“為什么不能教我劍術呢？”
“你和我不一樣。”衛肯擺了擺手，示意沙恩站到一旁去。
通過雜兵系統掌握的技能，通過靈魂提升的戰斗力……如果沒有這些的話，自己或許早就戰死沙場了。雖然自己有著“宗師級”的斬斷劍術，但具體是怎樣施展的，自己也是非常迷茫。
就像是順其自然的揮劍，理所應當的殺伐。
或許極其有天賦，并且本身就在劍術上有研究造詣的人，能夠通過觀察自己的舞劍方式學習。但這絕對不是面前那個，連匕首都沒辦法好好握住的小男孩。
“衛，我不甘心，我想要報仇……我知道，那些人還在附近……”沙恩握緊了拳頭，牙齒緊緊咬在一起。
“我知道，我也有這種想法。”衛肯點了點頭，“但是，你做不到，你什么都做不到。”
“衛……”
“更別提，我也沒有辦法打敗她……”
衛肯看向蕾阿婭，蕾阿婭只是幽幽地搖了搖頭。
沙恩沉默了。
他明白魔法師到底有多強。別說是一個他了，就算是十個，一百個，一千個！也絕對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只要對方手一揮，冰錐就會將他釘死在地面上——就像是殺死一只蟲子一般。
“好了，衛，蕾阿婭，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房間。”羅克薩娜笑著下來，“希望床上的被子夠暖和吧！”
“十分感謝。”衛肯將裝備帶上，“蕾阿婭，你要休息嗎？”
“嗯。”蕾阿婭點了點頭。
羅克薩娜臉上的皺紋，此時像一朵老菊花一般，十分燦爛……
衛肯眉頭一緊。
為什么會想到老菊花？
而接下來，衛肯便徹底明白，這個老婦人，到底是用怎樣的目光去看待自己和蕾阿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