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
慕情敷衍地回答。
她不愿開口,御聞也沒再問。只是這大街上連個人都沒有,憑空尋找一個根本不知道去向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尋了一大圈,也沒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甚至四處的街上都是大門緊閉的商戶,白錦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今日想吃到糖葫蘆大概是沒戲了。
白錦拉著折淵返回,百無聊賴地看著四周的景物。
酒坊門口的旗子被風吹開,露出旗子上劃破的痕跡。
白錦微微瞇起眼睛,仔細看去。
“好鋒利的劍氣。”
被劃破的邊緣相當平整,而且是在半空,酒坊又沒有及時更換,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
要么是還沒來得及趕制,要么是,這根本就是昨夜才劃破的。
折淵沒有出聲,只是看著白錦的目光中,有些許擔憂。
錦錦她......還是不對勁。
白錦只是稍作停留,便沒再看那面旗子。
總之與她無關,就算是酒坊被拆了又能怎樣。
要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她救不了。
回到客棧時,齊升正在打理客棧的招牌。聽到身后有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眼,見是白錦和折淵,又轉過頭繼續擦拭手下的招牌。
白錦與他錯身的當口,他卻忽然開口道:“仙子,可否談談?”
“談什么?”
白錦似乎并不感興趣。
他抬起頭,幽深的眸子中,是涌動的火焰。
“您之前,是為了靜安公主的事才入住小店的。”他的語氣肯定,不是疑問的模樣。
白錦爽快道:“是。”
“因為靜安公主的死,您動搖了嗎?”他逼問道,“僅僅是這么一次無能為力,您就要死要活,是嗎?”
白錦笑出聲來:“你是怎么看出我要死要活的?我有做什么嗎?”
“您應該清楚我站在怎樣的立場上。”他看向折淵,“想必這位公子也有所察覺。”
白錦仰起頭,看著折淵的眼睛。
“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折淵沒有什么表情,只靜靜與她對視。
“錦錦沒有錯。”
沒有錯......
白錦沒有再多說什么,松開了折淵的手,徑直走入客棧內。
折淵緩緩握住自己被松開的手,一雙泛著淡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齊升,警告道:“不要管她的事情,不管你是誰。”
語畢,追上了白錦的腳步。
齊升松開手中的牌匾,忍不住苦笑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白錦關上房間的門,背靠在門板上,聲音哽咽,眼眶漸漸染紅。
手中緊抓著的玉簪,被捏碎成粉末,飄散在地上。
這是那日在蛇村的廢墟邊撿來的,本想典當的玉簪。
折淵立在門外,半晌沒有出聲。
里面傳來隱忍的抽泣聲,聲音壓得很小,站在門外也幾乎聽不清楚。
“錦錦,你沒有錯,”少年獨有的清澈嗓音帶著關切,“他們的死和你沒有關系。”
自從靜安死后,白錦就似乎變了個人,那種千年的苦換來的豁達,一夕之間被打擊成碎片。
白錦空洞的眸子里,有一絲后悔。
“怎么會沒有關系?”
鎮魂珠被龍姬帶走,她早就知道,被帶走的后果,她也一清二楚,可是她僅僅是取走了鎮魂珠中的神族之力,沒有為靜安多做辯解。
“我早就猜到了......”靜安寫在眼底的愛慕,不是偽裝就可以遮住的。演戲的不只是他們。
仙族的觀命之術,清楚地看到了靜安的命途,早就戛然而止。若不是與魔君做了交易,又怎么會活到那個時候。
“那不是錦錦的錯。”折淵重復著。
人的命,可觀然不可改,白錦觸摸到這個冰冷的事實,只感覺到一陣寒意。
天道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說又能說得清楚。
......
“折淵。”
“我真的錯了。”
“錦錦沒有錯。”
“可是我......”
折淵打斷她:“錦錦沒有錯。錦錦想救她。”
白錦沉默。
就是這樣,就是因為想著可以用其他方法,想著會有辦法的,所以放心地無視了龍姬的欺騙。
少年緩緩道:“錦錦,你會是一個很好的仙。不會再有那種事發生了。”
“不會再發生了。”
白錦感覺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明明是空蕩蕩的,卻仿佛有血液沖撞悅動,在身體里燃燒。
“那種事”......
再也不會發生了。
“喂,你倒是說說,那女仙一會兒一個樣子,你怎么會喜歡她?”
慕情掰斷手里拾來的樹枝,發泄著自己的憤怒。
御聞看著街道的盡頭,聲音變得冷淡。
“任誰像她一樣活到今天,都不會快樂。”
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也一樣。
這一千年,她面不改色地走來,仙心未曾被侵蝕,已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天君......到底是把她當做是怎樣的存在?
慕情怔了下,撇嘴道:“看不出來啊,她居然還是個有故事的。”
“本來覺得她看起來是個厲害角色,想請她幫忙的,莫名其妙被甩臉色,真的挺讓人生氣的。”
“不過如果事出有因,那姑且還能原諒一下。”
御聞臉色稍緩,卻仍是警告道:“她的事還是少管,你作為慕家家主,應該知道禍從口出這個道理。除掉魅魔,你的因果便與我無關,有些事,適可而止。”
慕情有些怔楞。
她這么多年活得恣意,其實并沒有太多拘束,說出的話也不必考慮他人的想法。
如今居然被一個原以為好脾氣的給警告了,這種感覺......好新鮮吶。
她露出一抹笑容。
“放心,遲早有一天我可以成仙,到時候再處理恩怨也不遲啊。”
“成仙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御聞冷漠地揭穿這一事實。
白錦沒有走正途,修的全是些亂七八糟的奇異術法,有的甚至他都沒有聽說過,若是想在修為上勝過她,便不只是修為多少的問題。
還有那張嘴......即使過去幾百年,回想起來那也是刀子一樣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