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傲山和經紀人助理從采訪人群的身后匆匆走過，一邊還確認著晚宴的包間信息。
秀場中的那番不辭而別使他今天第一次有一種未知感，這感覺在他自以為掌控全局的自信中突然降臨，猝不及防，而且久久未能消散。
“老板...老板？”經紀人助理用試探地叫聲打斷他。
他方才緩過神來，“怎么？”
“剛剛從時裝周組委會那邊得到消息，十佳評選程序有所變動。組委會研究決定大幅降低今年人工投票環節在整體評分系統中的比例，主要以個人年度稅票和網絡投票等幾個指標作為年度十佳評選的標準。”
許傲山立刻站住，用質疑的眼神看著經紀人。
“真的？確切么？”
“是的老板，組委會那邊剛確認了消息。說是為了讓評選更加公平，進行了優化和改革。”
許傲山眼神游移了一下，點了點頭便繼續往前走，經紀人跟在他后邊。
聲音伴著身影遠去，還是能聽到許傲山的詢問。
“網絡投票什么時候截止...”
·
回到后臺，葉子夢換好衣服便習慣地戴上了自己玉石串珠。
她還沒有消化和品味自己剛才的采訪，就看到高青子學姐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朝她示意，走出后臺。
“對，時裝周完了要出去...紐約...簽證已經辦好了...先面拍攝吧...英語每天都學，和田瑤一起...地鐵站里也有樂隊表演？真的嗎...”
聽著學姐的通話，葉子夢不禁幻想，這些話何時能從自己嘴里說出來。
背包里的震動讓她才想起來看自己的手機，置頂里第一條就是素素發來的消息：
“葉子夢，明早九點半準時到辦公室找我。穿面試服，帶著高跟鞋，化淡妝。重新給你拍素顏照和基礎模卡。收到回復！”
她哆哆嗦嗦地按完“收到”...
接著看，她又被素素拉進了一個群，里邊盡是沒有備注名的學姐們，也是素素在群里發了通知：
“這是時裝周【覺緣】發布會工作群。
試裝時間：10月29 上午9點（【覺緣】工作室）
排練時間：10月30 下午4點半（紫飯）
演出時間：10月30 晚上9點（紫飯）
有課的及時去辦公室填寫請假單。有檔期時間沖突的私信我，收到回復！”
葉子夢揉揉自己的眼睛，在秀場喧騰散去后的安靜中，她就這樣迎來了自己的又一個幸福時刻，第二場時裝周發布會的演出通告。她難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手足無措。
再往下看，是大千發來的秀圖，駕馭著那身珊瑚紅色大袖禮服的正是自己。這次視覺上的驚喜甚至超過了剛剛的文字。
這是她的第一張時裝周發布會秀圖。大千的構圖不需要任何裁剪，正面走來的自己居中畫面，兩腿的交叉點捕捉在最美的前后交叉姿態，照片色溫也控制的恰到好處，遠景景深中LED屏幕上的【秋·渡】LOGO虛而可辯。
她感覺自己就要流出淚來，用雨鶴的話說，她要被自己美哭了。
她再也忍不住激動，終于點開朋友圈，最先刷出來的是沐澤心的消息。
‘有漫曲下的優雅神韻，也有被晚風勾引出的鼻涕，誰說涼夜不是良夜。’
配文圖片中，齊鶴老師、高青子學姐都與自己同框，笑得那么優雅。她立刻保存下來并加上了自己的秀圖。
“第一次演時裝周！第一次走【秋·渡】！第一次壓軸！第一次參加采訪！誰說涼夜不是良夜！”
沒過幾分鐘，那些與她經歷了軍訓磨練的同班同學們，無一遺漏的都為她點了贊。不止如此，還有曾經培訓班的同學、老師，還有同臺演出的幾個學姐，還有早上要為她煎雞蛋的爸爸...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享受這種幸福感，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忽然間“啪”的一聲，她那串潔白無瑕的玉石串珠崩開了。她驚訝地看著那些珠子，一顆顆散落在秀場的地毯上，就像那一排模特回到后臺的四散而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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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婷整理完后臺，才意味著她本場發布會的工作完全結束。那被自己屏蔽的身體終于又感受到了饑餓、口渴、腰肩酸痛。
迎面走來一隊人馬，她們表情麻木，拎著工具箱和整袋的制作物料，統一的黑色夾克背后印著醒目的LOGO大字【行藝制作】。
依婷能看到她們的眼睛里滿布的血絲。
明天的發布會場次要在夜場排練，而排練的準備工作才剛要開始。
她才有空拿出手機，置頂的男友發來的一條信息，時間是演出結束前的十分鐘。
“我在紫飯的序廳等你，演出結束見。”
和孟溪青道別，依婷跑出秀場大門，序廳里的散場觀眾少了很多，體感微涼。那個熟悉的男孩兒正在序廳的門口站著發呆。遠遠看到依婷，他馬上笑著跑過來。
依婷看著他的表情從呆滯變化成微笑，不知為什么心頭一酸。
他原本也是服裝設計師，但一瞬間，依婷感覺他是這個大廳里唯一的局外人。
男友：“又晚才結束，身體還好么？累不累？”
依婷：“沒事，還好...你怎么來了？”
男友：“晚上感覺有點涼了，我給你買了一個保溫杯...特意挑了一個黑色的...我幫你灌了熱水。”
保溫杯有隔熱層并不燙手，依婷接過來卻感覺手心傳遞出一股暖流，她笑了。
依婷：“我該走了，得去中心大廳排練明天的秀。老師們在外邊叫了車，跟他們一起過去。”
男孩兒面露不舍和擔憂的神色，她接著說：“放心吧，排練完給你發信息，你快回家吧。”
“好，那你加油...”
依婷沒有再說話，只是迅速抱了他一下，然后跑出序廳。
序廳門口的停車場已經空了一大半，出口還有幾輛豪華轎車緩慢地駛出來。恰巧走在依婷身前的區如意還帶著沒卸干凈的演出妝容，匆匆忙忙地上了一輛保時捷。
夜幕下人群已經稀散，似乎無人注意到她。只有依婷目隨她上了車。區如意肩上背著的那款MCM，正是依婷曾經做模特時，網購心愿單里的那款限量款。
車尾的剎車燈熄滅了，緩緩開出去。依婷從門口臺階上走下來，能感覺到手中保溫杯里的熱水伴隨著杯子不停地晃蕩，她似乎聽到一種聲音悶在里邊，叮當作響。
穿過噴泉廣場，她看到水池邊葉子夢摁著自己的手機。顯然，學妹在體驗每次時裝周晚場演出結束后叫不到車的日常。
依婷心生關切的打著招呼：“學妹叫不到車嗎？今天表現真不錯。”
“啊？謝謝學姐！”
葉子夢顯然沒想到還能碰到自己認識的人。她突然想起什么，把手機舉到依婷身邊問：
“學姐，這是素素老師發來的通告，是不是意味著我能演【覺緣】發布會了？”
依婷看了看微笑地說：“哇！可以啊學妹！恭喜！”
“耶yi！！”
葉子夢激動地又開始口癡，“學姐，我...我今天...真...真的太緊張了！”
依婷被逗笑了，來不及多說，馬路邊一輛打著雙閃的出租車搖下車窗。
她邊小跑，邊轉回頭朝葉子夢說：“已經很不錯了，我得趕下一場排練了，回學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