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分,大雪紛飛。
飛霜城,一個坐落在皇康古國邊境的險要城池,擁有著數十萬人口在其中居住,此時,在城中,已是萬家燈火同燃,明亮的屋子交相輝映,從城外的遠方望去,就如冰雪荒漠中的一片擁有人煙的綠洲,亦如白茫茫黑夜之中的一盞不滅火燭,閃耀著獨屬于它的一點光芒。
此時此刻,于這恢弘而肅殺的飛霜城中,在一條不起眼的巷道內,一道瘦小身影正蜷縮而臥于破爛的草席之中,瑟瑟發抖,這是一個男孩,他的雙親早已被數年前一場可怕的疫病奪去了生命,連十分護佑他的姐姐,也沒能逃脫疫病的魔爪,步了雙親的后塵,離男孩而去。
男孩衣著微薄,僅一件夾著幾絲稻草的破襯衣,便已經讓他十分感激施舍此物的那戶窮苦人家,雖然靠著這件破襯衣,他已度過了幾個寒冬,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也出乎意料的長,男孩心中發涼,他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隨著時間推移,男孩冰冷的身體愈發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他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好不甘心,好痛苦,好無力...”男孩咬牙,他很早就離開了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居無定所對于他們家庭成員來說也是常態,常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使他比起一般的襁褓孩童更懂得吃苦耐勞的道理,也更希望靠自己的辛勤奮斗,讓自己和父母姐姐能夠有機會在若干年后有所居所,不至于承受那顛沛之苦...
但殘酷如現實,誰知道,就在幾年前,一個同為流民的阿叔,雖然心懷善意,但卻少了頭腦,從破落村莊中救回一個身中疫毒的將死老者,其后果可想而知,男孩家庭所在的這批流民隊伍中的多數人,都身中疫病而死,這其中就包括男孩的父母和姐姐,留下男孩一人孤苦伶仃,一路摸索著走到這邊境的飛霜城。
經歷了萬般痛苦與掙扎后,男孩心中的悲涼已經逼著他做出了無數次抉擇,是忍受著日復一日的屈辱和悲哀活下去,還是一死了之,他無法逃離這個問題。
他選擇了吞下心中的苦水,繼續茍活于世間,他在等待他生命中的那個似乎可望不可即的機會,或許某一天,他能抓住某個機會,使自己的生活出現轉機。
但上天好像把他忘了,任憑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回應。他給人跑過腿,也充當過臨時工,大衙門打雜也沒少干,但經常也就填飽肚子便很勉強了,連件像樣的衣服也買不起,雖說如此,他沒有放棄。
到了這一年的入冬,當他終于攢夠了百余皇康通寶時,他卻發現,僅存的幾件衣服被販衣商抬高了數倍的價錢,他節衣縮食攢起來的百余開元通寶如此地無用。綁在腰上的通寶很輕,男孩的心卻像灌了鐵鉛般沉,今年的冬天,陪伴他的,仍會是那件往年的破襯衣。
飛雪一點點地飄落,覆蓋在男孩的身上,也覆蓋在他的心上,寒意似乎無處不在,一陣陣的風呼嘯,在臉上刮過,仿佛死神的鐮刀般鋒利,使男孩眼中的光芒更顯黯淡。欲殺人,先誅心。
男孩的臉龐凍得通紅,那張曾被某位老爺稱道為精致的臉,如今在其主人臨近死亡時,也仍舊保持著某些美麗,一種病態美。
“爹娘,蕓姐,或許,我終將化為一縷孤魂,與你們在那廣袤的虛空原野中相遇吧!”男孩心中苦楚,百味雜陳,他終究逃不過這一遭...
寒風呼嘯,男孩的生機似乎在一點點消逝,他閉上了眼睛,享受那臨死之際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