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平淡的周末(下)
吳恩再次檢查了一下書包里的東西:兩支黑筆兩支紅筆兩支藍筆兩支綠筆兩支自動鉛筆,兩盒修改液兩支圓規兩個橡皮,一把雨傘一袋吐司面包一個保溫杯一個塑料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物理數學化學英語書和卷子輔導資料等等。
然后吳恩又檢查了一遍。
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咔吸歐手表,六點四十五。
餐桌上放著昨晚準備好的今天的早餐:白面包。
母親昨天打電話說周末回來看望,不知道何時。大概今天下午。
吳恩拆開了桌子上昨天剛買的一箱特輪素純牛奶,為了不讓來看望的母親擔心。
他順手裝了一瓶塞進了背在背后的包中。
撕開桌上的白面包,咬了下去。
生硬。干澀。
片刻后,來自淀粉的微微甜味開始回蕩在他的舌尖口腔。
他喝了口昨晚的涼白開。
咚———
隔壁女人回家的摔門聲。
大概又去酒吧或者別的什么地方混了一晚。
吳恩挪著步伐去了陽臺。
透過紗窗,他看得到對面那棟樓住戶的廚房。
有一個中年婦女在那里忙活著早飯。
大概是煮面吧。
可能是為了她正在上學的兒子,或者女兒。
吳恩這樣想。
樓上的洗衣機開始運作了。老舊的呻吟聲隔著厚厚的天花板刺撓著他的耳膜。
有爭吵聲微弱地從不知何處傳來。
可能是哪個母親在訓斥著賴床不起的兒子。
吳恩這樣想。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不是,最后一口面包。
他感到有點噎。
關上所有能關閉的閥門開關。
吳恩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背包,和開關。
推開門。
關上門。
鎖門。再鎖門。再鎖門。
吳恩下了樓梯。回頭看了看防盜門。
上樓梯,再鎖一次。
他松了口氣。
隔著防盜門上的小小的排氣扇,可以聞到隔壁傳來的煙味,以及那淋雨花灑傳來的梳梳流水聲。
隔壁的女人,邊洗澡邊抽煙嗎。
吳恩搖了搖頭。
下了樓。
出了小區。
霧霾。
如同幻境。
不過早已習以為常。
吳恩揉了揉眼,向著學校北門走去。
“喂!恩恩!我都擱這等你好久了。還以為你早就走了呢。”
吳恩掏出口袋里的眼鏡,瞇了迷眼。
只見幸魂站在小區門前的那棵歪脖子樹下。對著他大喊。
“別吵吵!誰特么大早上吵吵!讓不讓人睡覺了!爬!”
靠近小區門口的那棟樓突然一個窗戶被暴力打開,里面露出一個衣不著體的大漢身姿,朝著幸魂怒吼。
幸魂悻悻地縮了縮頭。
吳恩無奈。
二人同道,并排向著霧霾中緩緩走去,如同步入充滿迷霧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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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的好遲啊!”
子山坐在他的座位上,扭曲的跟只蛆一樣。
只見露露同學坐在子山的斜后方。她只是靜靜地低著頭看著桌上的作業。
教室里人并沒有多少。
還沒有到被學校強制來教室上自習的年級。
艾歐沒有來。
x和何鰲在教室的角落上并肩坐著,讀著幸魂一點兒也不熟悉的詩詞。
仇右偉的右眼紫紅未消腫。仍然有些仇恨地望著子山。
頭頂電風扇微微轉動。屋外陽光開始攀升,溫度開始逐漸升高,終有一個時刻那些霧霾便會消失殆盡,只不過那個時刻還未到來。
幸魂有些恍惚。吳恩也有點恍惚。
子山看著面前站立發呆不說話的兩人,也有些恍惚。
“你兩杵這干啥呢?”
子山不禁發問。
“咳咳咳。來到班級就好好自習,不要大聲講話。”
角落里的何鰲突然喊了一聲,目光冷冷,看著子山幸魂一群人,不禁有些鄙夷。
幸魂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依舊仰起四十五度頭顱的何鰲,以及何鰲身旁坐著的脆生生仿佛搪瓷娃娃般的x。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沒有說便坐了下來。
吳恩甚至瞥都沒瞥那角落二人。
“鰲鰲,你好硬氣~”,x星星眼,望著一旁的何鰲。
一旁的x聽言,俏臉一紅,身體扭捏且扭曲,比子山更像一只蛆,
“嗯~鰲鰲你好壞~”
“嗯~嗷嗷逆豪壊~”子山看著扭曲的x,也學著x扭動,并配了音,“D區,爺吐了。你們呢。”
剛進教室的艾歐站在子山桌子面前,齜牙咧嘴地看著趴在桌子上扭來扭去,嘴里不斷重復著“鰲鰲逆豪壊”的子山,心里有些發憷。
“你能不能給這比執行槍決,我建議立即執行。”
艾歐望著吳恩和幸魂說道。
吳恩抬眼瞅了艾歐一眼,便低頭看著自己的課本。
幸魂嘿嘿笑了兩聲。
吳恩偏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幸魂。
他感覺幸魂變了。如果是以前,幸魂一準抄起鞋子就跟何鰲干起來了。
‘戰便戰吧!’
吳恩想起了很久之前幸魂的那句經典臺詞,不由得感覺極其中二。
記憶隨之回到那并非多遠的地方。卻突然感覺,有些模模糊糊。
望著幸魂桌上的早餐奶,吳恩陷入了恍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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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吳恩你昨晚沒睡好么都,跑這來睡覺。”
艾歐戳了戳吳恩。
“嗯?”吳恩揉了揉眼,不知道自己何時居然睡了過去,“不知道,可能昨晚沒睡好吧。”
“回家吃飯了。走嘍。”艾歐和幸魂都在收拾書包。
吳恩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一點半。
嗯?自己不到七點就來了,還沒看幾個字就睡到現在才醒?
吳恩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想要祛除剛才睡著做的殘夢。
醒來仍有些許夢的碎片徘徊在吳恩的腦海里久久不愿意散去。
吳恩皺了皺眉頭,想到剛才的夢,他不禁扭過頭看了一眼身旁低著頭整理挎包的幸魂。
如果不是被艾歐搖醒,那夢最后,會變成什么樣?
吳恩有些不敢想象。
“怎么了,盯著我,我臉上有屎么?”幸魂瞇瞇眼看著吳恩。
吳恩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他咽了咽口水。低著頭講桌子上的本子筆圓規等等一一收入背包里。努力分散著注意力,抵抗著剛從夢中醒來的脫離現實的恍惚感。
夢是反的,夢時反的。
只是一個夢而已,何必當真。
吳恩余光瞥了一眼幸魂,心里這樣對自己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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