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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遼東從軍行

第三百二十章 戰爭創傷

明末遼東從軍行 遼鷹 2997 2025-07-09 10:58:43

  事情還得從阿濟格回到赫圖阿拉說起。別看這位十二貝勒從頭到尾被楊林收拾的象綿羊一般老實,但是回到赫圖阿拉后他性情大變。驕橫跋扈、殘暴乖張,殘忍嗜殺、恣意妄為等不良行為。凡是記載某人有惡行的評價他幾乎全占了。就連侍奉他的奴才也被他毫無緣由的殺了好幾個。

  阿濟格之所以變得這樣,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自己曾屈服在楊林腳下的事實。出征前他牛逼吹得山響,說要把楊林和叆陽的官軍怎樣怎樣,結果卻被事實啪啪打臉。這讓平素心高氣傲的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因此他感覺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在背后議論他,這讓他有些惴惴不安。后來走到哪里都感覺有人在指指點點,這讓他感到焦慮不安。

  阿濟格極力想把被俘的經歷從記憶中抹去,可他卻感覺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并在背后不斷議論他。他還感覺這些議論聲越來越大,就好象有無數只蒼蠅在耳邊縈繞一樣讓他心煩意亂。他甚至都能聽到這些議論決大部分都是對他的嘲諷,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惶恐和惱火。他只能用打罵甚至殺人來自我麻痹,強迫自己忘卻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歷。

  阿濟格感覺自己對奴才們的打罵殺戮起到了效果,至少他們不敢再在背后議論自己了??墒墙酉聛韰s擺脫不了每晚被噩夢纏身的困擾。

  噩夢的內容幾乎相同,他夢到無際的黑暗中突然涌出楊林魔鬼一樣的面容和身軀,自己被嚇得的不敢動彈。然后楊林就拿著填鴨器硬塞到他嘴里,不斷向他肚子里傾灌腥臭難聞的血水。還不斷鞭打和折磨他,任他如何哭喊求饒也得不到對方半分憐憫。對方甚至活生生的把他的肋骨掰斷,逼迫他吃下去。

  每到這時阿濟格就會從夢中驚醒,渾身上下冷汗淋漓,就連被褥都被浸出了人形。而腿上傷口傳來的劇痛也在時刻提醒他,他已是一名殘疾人了。作為天命汗眾多兒子中的一員,殘疾意味他將失去競爭一切的權利。

  阿濟格還清楚記得自己逃走時聽到那些看守的談話,這一切都是李永芳、范文程等那些投降大金的家伙造成的,他們的真實身份是大明派來的細作。否則官軍怎么會每次都能打敗大金的軍隊?他暗中不斷的告誡自己是大金的十二貝勒,為了大金的安危只有去把他們全殺了才好!

  阿濟格精神狀態不穩定,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區別。他對李永芳、范文程等人恨得咬牙切齒。他時常拿著刀去李永芳、范文程等人的家里大鬧上一番,嘶吼著說這些人是明朝的奸細,必須要把他們全殺光才行。要不是有其他人拚命阻攔,這些漢奸的家早就被“九族消消樂”了。

  阿濟格的瘋癲狂躁嚇得李永芳、范文程這些漢奸的家人成天躲在屋子里,既不敢開門也不敢拋頭露臉。求親朋好友時時刻刻緊盯著這位十二貝勒的動向,發現苗頭不好立刻緊閉門窗躲藏起來。

  可是阿濟格那肯善罷甘休,嘴里不僅呼喝怒罵李永芳、范文程等人是內奸,連帶著一些傾向漢人的后金官佐也都被他扣上了內奸的帽子。他每日里酒氣熏天圍著李家和范家四處逡巡,不斷大叫著“我十二貝勒不是懦夫”、“我要殺光你們這些吃里扒外的南朝奸細”。

  阿濟格找不到李家和范家的人,他就把怒火撒到別的漢奸和奴才身上。常常在夜間破門而入,當著這些人的面奸污他們的女眷、燒毀他們的房屋。而且他還帶著侍衛時常闖進農奴居住的山寨,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一時間,赫圖阿拉內外被阿濟格弄得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為了睡個安穩覺,阿濟格每天都要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借此要逃避那個曾臣服在楊林腳下的自己。而且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孬種,他對旁人非打即罵甚至動刀子。暴力行為越來越嚴重。

  所有人都知道阿濟格病了,因為他的行為與當初的扈爾漢極為相似,區別不過是扈爾漢不亂殺人。

  阿濟格不承認自己有病,這讓他脆弱的心理更加遭受打擊。只要是上門來診治的大夫,不論是巫醫還是中醫,都會被他拿刀砍跑。結果沒有那個大夫再敢上門了。

  阿濟格的親媽阿巴亥見他這幅樣子,既心疼又惱火。便把他找來訓斥他。結果這又讓他想起了楊林說的代善與他媽有染的那些話,這讓他內心的怒火飆升了到了頂點。

  要知道這種事情被敵方拿來當嘲諷點,而且還是在兩軍陣前說這種事兒,殺傷力和暴擊力那可是幾何量級的。其中屈辱和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時間他失去理智,竟當著眾多奴才和下人的面徹底爆發了。

  阿濟格怒斥母親不守婦道,枉為人母,竟與代善這個名義上的兒子**。最令人他不能容忍的是,這種事也不知道通過什么渠道被大明那邊知曉,成為被人家恥笑的把柄。把大金和父汗的臉面都丟盡了。

  阿巴亥不知道這種有悖人倫的秘事明朝那邊是怎么知道的,她極力掩蓋住自己內心的驚駭和慌張。咬緊牙關拒不承認自己與代善有染,反而說這是明朝使的挑撥離間的計謀,母子之間絕對不要上當。

  阿濟格對此嗤之以鼻,他列舉了幾點阿巴亥與代善私會的時間和地點,要求母親解釋清楚。不用猜也知道,這都是楊林告訴他的。

  阿巴亥驚怒交加,她從未想過自己與代善的事情會被兒子知曉竟被當眾質疑。氣怒之下一時語噻,抬手就給了阿濟格幾個響亮耳光。罵他聽信敵國謠言,向自己的親娘身上扣屎盆子。枉為天命汗的兒子。

  阿濟格見親娘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給了自己幾個耳光。這越發證明了代善與自己親娘有染這事兒是真的,楊林嘲諷譏笑自己乃至全家并非毫無根據。這讓他的內心再次遭到了重創。

  阿濟格氣怒攻心,陷入了瘋癲狀態。一時間仰天狂笑一時間又掩面號泣。最后竟對阿巴亥不斷嘶吼著“你是婊子”、“你是父汗的恥辱”,舉步上前反手抽了自己親娘一頓耳光。大罵她沒有資格做自己的母親,也沒有資格做父親的大妃。從此刻開始斷絕與她的母子關系。

  這一幕把周圍的奴才和下人看呆了也嚇傻了。他們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場驚世駭俗的家族丑聞當中,恐怕要禍及生命。有反應過來的人已經偷偷的溜了下去,準備逃離建州。那些沒反應過來的還傻傻的愣在當地呢。

  聞訊而來的多爾袞和多鐸見自己的母親正在掩面痛哭,進而指責阿濟格不孝。竟操起棍棒來打阿濟格??伤麄冞€未成年那是阿濟格的對手。反而被阿濟格按倒在地暴打了一頓,并且還痛罵他們是“野種”。

  這時陪阿濟格一同返回赫圖阿拉的那三名侍衛見狀不妙,仗著功勞急忙上前勸阻。不料阿濟格抽出刀竟將他們一一斬殺。他還大喊著“你們都是明軍派來的細作,想取得自己信任后接近天命汗意圖不軌”。

  阿濟格的殘忍悖逆驚呆了所有人,事到如今沒有人再敢上前勸阻了。就連阿巴亥也是掩面痛泣,帶著傷心和絕望返回住處。她知道,自此再也沒有阿濟格這個兒子了。

  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赫圖阿拉,現在所有人都不敢招惹阿濟格這位小魔王,生怕被他無緣無故的盯上。都在暗中祈求天命汗快點兒回來管管他。

  而阿濟格也更加肆無忌憚、越加狂暴。成天醉醺醺的,時而高歌狂笑;時而痛哭哀嚎。甚至跑到代善家里大鬧,把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爛了。

  按照后世的病癥來看,阿濟格大概率得了“戰爭創傷障礙應激綜合癥”,屬于精神和心理雙重方面的疾病。按理來說在這個時代殺人和被殺是很平常的事,對于他這樣的蠻族少年心理沖擊不會很大。但是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楊林。

  不論從那個方面講,楊林對阿濟格都是碾壓式的存在。他的潛意識里充滿了對對方的恐懼和畏懼??墒谴蠼鹭惱盏纳矸萦执偈顾辉赋姓J這個事實。

  再加上明軍偷營時兄弟和侄子對他的拋棄;被俘期間被楊林反復折磨;自己對漢臣的猜疑以及母親對父親的不忠??傊@些事情錯綜復雜交織在一起,讓還未成年的他扛不住這些巨大壓力,心理和精神上的崩潰就不可避免。性情大變、行為異常也就不足為奇了。

  戰爭創傷這種病是精神和心理的雙重病,治療過程中需要獲得家人和社會的高度包容。那是相當相當難治,而且還容易復發。別說在這個時代了,就是在醫學發達的后世,對這種病也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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