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凝最近迷上了夜色,這初春的景色,讓她有些心醉。微風拂面,遠處的霓虹更加溫柔與斑斕。再次來到那個遇見小初的地方,似乎一切仍在昨天。小初曾經在這里,形單影只面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以及裝腔作勢的攻擊。
雖然自己也受了它的攻擊,然而卻仍然毫無責備之心,現在的曼凝,似乎更加理解了那個曾經受到心理創傷的自己,那是一個無法回去的時空,有一個同樣無助又恐懼的小女孩,對著未知的世界虛張聲勢,只求能夠在這個冷漠的世界存活下來。
多么的令人憐惜。
而關于小初的回憶已經屬于回不到的過去,就像曾經的自己,無法再回到從前,坐在她的面前提攜。這晚風如此醉人,曼凝感到自己最近的內心,每天都在發生著深刻且復雜的變化。像是遇見一個個曾經受過傷的自己,慢慢凝時那些傷口,心也變得不再堅硬。實際上曼凝從來都不是麻木的人,只是,在紛紛擾擾的世界中,從來不曾有一個人,像水溶那樣,走進她的心。他像是一個完全不曾見過的世界,包圍了她,讓她明白,自己一切的期待,完全是合理的。
如果對于水溶來說,自己是他最必要最必須的人,那對于自己來說,水溶算什么什么樣的存在呢?曼凝思索著,靠在濱江的欄桿上,看著對面不遠處的椅子上,三三兩兩的人群,大家都在享受這溫柔的夜色,不同的是,他們都有眼前人。
“水溶......”她心里默念著他的名字,“多希望你,本是我期待的那樣。”只剩遺憾。這戛然而止的戀情,卻無可避免的畫上了句號。
初春的晚風清新溫柔,卻更像一種無情的提醒,寶貴的時間正在流逝。這夜色無法留住,心之所動,即知物哀。
曼凝看著不遠處與自己相對而坐在椅子上的小情侶,繾綣無限,享受著青春的活力與愛意的流動。她決定立馬回家,不再讓自己忙無目的的遐想。關于愛,關于戀人,關于自由,她最近已經領悟了太多,并且前路慢慢清晰,自己內心早已多了一份篤定。對待水溶,只剩感激與遺憾。
捂得嚴嚴實實的曼凝信步穿過人行道,經過剛剛看到的小情侶,越走越近,發現女孩竟然分外眼熟,原來是nico,而男子則是個完全不認識的面孔,他瘦削卻精神抖擻,覆蓋著整個小臂的紋身似乎在向世界宣告著什么,兩人十分甜美,而nico則完全沉浸其中,意識不到外面世界的存在。她被他完全掌控和征服了一般,笑意盈盈地聽著他的信口開河。
曼凝不禁疑惑,這個女孩,難道沒和水溶在一起嗎?
或者,水溶難道并不是自己認為的那樣,他對于一些事情,有著相當隨意和開放的態度?曼凝思考著,畢竟,對于很多男人來說,女人只是一個商品或物件,或許價格不同,但是無一例外都是用來購買和享用的,這樣狹隘的定義,曼凝曾經無數次感受得到,通過那些輕侮的動心起念的男人們,傳達出來的各種信息。而Bruno則是十分少有的,對女性發自內心的尊重,這也是他能持續留在曼凝身邊的最主要原因。
曼凝曾經對Bruno做過類似的思考,為什么自己身邊縈繞著那么多有錢有權的男人,他們對自己表達了愛意,而最后卻紛紛被曼凝主動割裂任何可能拉近關系對轉機呢?很多時候,曼凝自己做那些無禮的割裂的時候,自己并不是十分清晰自己在做什么,以及如此一來可能給自己的事業造成的潛在威脅和未來損失。她只是,條件反射式的,在做這些事情,并且,絲毫不加猶豫和懊悔。
她的神經細致而敏感,一個人的動心起念只要三兩句話,一個表情,便已在她面前完全透明。畢竟,她見過的人和世面,太多太多了。這也讓很多沒有如愿的男人以及被這樣的男人征服和蠱惑的女人對她產生了憎恨,而看到自己被蠱惑上鉤并且意識到曼凝沒上鉤的女人們的恨,則更加邪惡和外露一些。
畢竟男人們通常能客觀的意識到自己的無能,或者說能力的范圍和限制,而已經被蠱惑并付出沉沒成本的女人卻很難坦誠接受自己愚蠢和貪婪這一現實,她們可以找到太多現成的類似道德的工具,來攻擊那些存在本身便提醒著自己的痛處的女性們。
而Bruno顯然是個異類。他與那些油腔滑調故作姿態企圖用財富吸引女性的男人們完全不同,那些男人們充滿著套路和故作姿態,用很多外在的東西傍身并且生怕自己被小瞧了,實際上內心脆弱不堪,生怕自己的套路被揭穿,或者對方愛慕虛榮的程度不夠另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充滿引力。
Bruno則完全不同,他謹言慎行,鈍感十足,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似乎更像是一種不知源于何處的貴氣,他是那樣鎮定地待在自己的世界中,從不主動炫耀什么,也不諂媚任何人,而對于自己真正認同的人,則是毫不吝嗇地付出。在這些品質上,他與眾人拉開了很大的距離,像是一個超然世外的修行者,然而卻每天都在世俗的洪流中。
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能有這樣的外在表現形式,必定內心是有城府與高山的。
然而,曼凝依舊不認為他將是自己人生伴侶的最佳選擇。
她感覺不到他的靈魂,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落感,對于與Bruno的互動,也依舊如此。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身家和重量級別而改變。
他的靈魂,是隱藏在一個更深邃的地方,還是,根本就沒有靈魂?曼凝突然這樣思考著,像是靈光乍現。不論有與沒有,互動中感受不到,便是對于自己的沒有,而那些被辜負的期待、浪費的生命,則是完全自己買單的。
想到這些,曼凝似乎更加一目了然,自己的人生,究竟需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