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受重傷花了一年左右修養，待身體稍微好些之后便化作大夫四處走了走。

　　那些在宗門勢力內的百姓，要是所處宗門勢力強大還好，宗門會照料一二。但若是所在宗門勢力弱小，宗門尚且自顧不暇，哪還有余力去管那些百姓的死活。

　　若是遇到那些貪婪殘暴的宗門更甚，強征賦稅，濫殺濫搶，而朝廷鞭之莫及，也無能為力。

　　我甚至見過有的宗門用人血來練功。”

　　說道這里老板娘臉上露出深深地厭惡。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對爺爺和孫女。老人的兒子出意外身亡了，兒媳改嫁，家里只剩下一老一弱，在江湖強權時毫無反抗之力。那是個很善良的的女孩，可我最后也沒能救出她來。

　　還有那對年紀不過五歲的乞兒兄弟，家里只剩下一人的六旬老婦，以及無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沒有武力的平常人。

　　他們一直艱苦的在江湖與朝廷的夾縫中謀求生存。而這也只是我窺見的冰山一角。”

　　老板娘緊緊地皺著眉頭，點上了白玉煙桿里的東西，狠狠地吸了一口。

　　聽到這里，宗攬沉默的垂下眼簾。這是他從未注意過的，仿佛另一個地獄般，又真實存在的世界。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江湖，不需要這么多會武的人。”老板娘的眼神里散發出犀利的光，宗攬看的心驚。

　　“我承認我夾雜了要復仇的私心，但我所言俱是不假。宗攬，你要知道，我想要掀翻的，是這個天下。”

　　老板娘定定的看著宗攬。

　　而此時宗攬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簡直不敢信老板娘竟會如此大膽。而與驚駭一起升起的，還有一股不可抑制的躍躍欲試。

　　暗地里布局籌謀，這一向是他最喜歡干的事。如今能有如此機會，這讓他怎能不心動。

　　“我已經布局了有一段時間了，但計劃并不完善。宗攬，我知道你的能力，所以你愿意嗎？”

　　宗攬肅然起立，單膝跪地：“宗攬但憑老板娘吩咐。”

　　“好。”聽到宗攬的回答，老板娘臉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

　　那之后，宗攬漸漸接手了老板娘手中的一部分暗線。

　　要掀翻天下，看起來似乎太過艱難。可實際上，江湖能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明里暗里的各種矛盾早就不少了。所以有時候戰爭的爆發只需要一個簡簡單單單的引子，或是一個信物，或是一則消息。

　　一時間江湖上風起云涌，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自家什么時候就被仇人找上門了。

　　短短半年內，江湖上僅是中等規模的交戰便不下百起。

　　僅是江湖，還是不夠的，朝廷也被扯了進來。

　　那次派遣凌秋雨去做的任務就是幫助一伙起義的百姓擺脫困境。

　　漸漸地，交戰范圍越來越廣。戰火燃燒了大江南北。

　　宗攬有時候看著那些探子報上來的傷亡人數，只覺心涼。

　　死去的人太多了，宗攬心底里被動搖了。

　　這樣做真的對嗎？他問老板娘。

　　老板娘正在吸著她那白玉煙，精致的臉隱藏在煙霧后面，看不清表情。

　　她說，宗攬，等有朝一日你看見在一個有為的君王的治理下，天下八成或以上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你就會覺得現今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況且，這些事情本就會發生，我們不過是讓它們提前了一步而已。

　　聲音飄忽入耳，宗攬一時有些怔然。

　　他好似懂了，又好似沒懂，只愣愣的看著那煙霧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