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小雪。”
“早上好，小……早上好。”
“嗯？”碧小瑩一怔，“怎么了？”她突然想起來，要斬斷白雪在百妖山生活的記憶，就是要讓她忘記那段記憶。這樣的話，以后她們可能就會形同陌路了，在街上見到的話她也不會記得自己的。
碧小瑩有些想哭，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只是她想讓時間過得慢一些，這樣她還能陪在白雪的身邊久一些。
“別哭啊，小……瑩，我跟你開玩笑呢！”白雪手忙腳亂地拿了張紙巾去擦碧小瑩的眼淚，她心里也有些難受，剛剛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不起來，眼前的人是誰了。
“你真的決定放棄你在百妖山的一切嗎？”碧小瑩不哭了，她認真地看著白雪，“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你要放棄白承哥哥，郁言哥，放棄你的身份，還有我嗎？”
她明知道會得到什么答案，但她還是想聽白雪親口說出來，讓她自己能夠清醒一點，雖然這樣，她的心會很痛很痛。
“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我們永遠是好姐妹的。”白雪抱著碧小瑩說。
“就算我忘記了你，你也會來找我的是吧？”她帶著笑意的嗓音在碧小瑩耳邊響起。
“所以啊，這是我的選擇，你以后也會有你的選擇，不是嗎？”白雪說，“我不需要別人替我做選擇，我只希望能得到你們的支持，哪怕是一點點的，我也已經很滿足了。因為這件事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讓我放棄我的身份，少活幾百年誰會開心啊？但是，能跟相愛的人相守，對我來說，一天都是奢侈了。”
“我不敢奢求跟他相守一百年，至少這輩子我是體會了，下輩子能不能再相遇就是下輩子的事情了，珍惜此刻擁有的，我已經很幸福啦，你說對嗎？”
“嗯，我知道。我也會找到我的幸福的。”碧小瑩松開白雪的懷抱。
“吃早餐吧，我給你做了三明治。”白雪溫柔地笑笑，碧小瑩心里暗暗決定，以后不再想了。畢竟她不能控制別人的人生，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得由自己做決定的。
“晚上要出門嗎？”傍晚，白雪在玄關處穿鞋，碧小瑩出來問了一句。
“嗯，跟阿橘約好了。”白雪吐了吐舌頭，“又要留你一個人在家了，抱歉哦小瑩。”
“切，你這話說得我好像非你不可似的，”碧小瑩說，“正好，我今晚追劇呢，少了一個人跟我搶電視，真好。”
“那我走啦，拜拜。”門關上了，所以碧小瑩的回答她并沒有聽見。
碧小瑩倚在門邊上，慢悠悠地說：“其實我們認識那么久了，我竟然還嫌時間不夠多，或許我太貪心了，想要你一直在我身邊。不過這樣也好。”
“那個男人，我是放心的，”碧小瑩突然笑了，“我可是幫你考察了他幾輩子呢。”
白雪永遠不會知道，她在關禁閉的日子里，碧小瑩去了無數次人間，只為了替她找到璽璃的轉世，再默默的護他周全。
就讓這個秘密爛在心里好了。碧小瑩苦笑，她不會說的。
朗姆西餐廳門口。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白雪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來多久啦？”
“不久，我也才剛到，”陳橘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披上，“怎么穿這么少，也不帶個圍巾。”說著幫她攏好衣領，白雪瞬間感到暖和不少。
“但是你圍巾給我，你會冷。”
“我不冷，抱一下你就暖了。”說罷，他抱住了白雪，抱了一會兒才松開，于是白雪的臉頰變得紅紅的，她覺得自己有些心跳加速。
“進去吧，里面更暖和一些。”他溫柔的聲音響起。
“嗯。”陳橘牽起她的手，兩人走進了餐廳。
晚餐吃得很愉快，晚上依舊是陳橘送白雪回家，他們在門前依依不舍地告別，然后白雪開門進去，陳橘看著她進去關上了門之后才離開。
其實陳橘在下午的時候就收到了碧小瑩的信息，她說白雪會慢慢淡忘以前作為妖活著的記憶，以后她就完完全全是個普通人了，她會忘掉百妖山的一切，包括她的生身父母。其實陳橘不愿意讓她忘掉自己的家人，可他知道，那是白雪的選擇，所以他會尊重她，不會逼迫她。
“小雪，我該回山上了。”碧小瑩有意無意地提起了這件事。白雪一怔，這樣也就意味著她會更快忘掉她的好姐妹小瑩。熟悉的人不在身邊，會讓她那段記憶被遺忘得更快。
“不多留幾天嗎？我們還沒好好玩過呢。”白雪挽留道。
“明天，明天我們去玩吧，然后再大吃一頓，就當送別餐了，好不好？”
“好。”碧小瑩沒有拒絕。
早上起來，白雪就換好了一身衣服。今天的她穿了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深綠的格裙，搭配杏色的開衫，碧小瑩則穿的跟她一樣，只不過碧小瑩外面搭的是一件淺綠色的開衫。兩人穿著一樣的衣服，看著倒是很像姐妹花，只不過白雪長得更可愛一些，而碧小瑩的長相比白雪成熟一些。
這天她們去了許多地方。她們去了游樂場，中午去吃了烤肉，晚上還去了海底撈。今天她們都很開心，誰也沒有提起碧小瑩第二天就要離開的事。晚上，她們回到家。洗了澡之后，碧小瑩看見白雪正在吹頭發，于是走了過去。
“我幫你吹頭發。”碧小瑩說。
“好。”白雪笑了，然后把吹風機遞給碧小瑩。
碧小瑩一邊打開吹風機，一邊攥起白雪的一邊頭發開始吹。白雪的頭發很長也很軟，發量不多也不少，摸起來很舒服。碧小瑩一邊幫她吹著頭發一邊回憶起來：“以前我常常給你梳頭，因為我跟姐姐學了手藝，你便常常要我給你梳頭。”
“現如今梳完這頭發，以后便再沒有機會了。”她講話突然變得文縐縐起來。碧小瑩一直都是這樣，只要她認真起來，她的講話方式會變得像古代人講話那樣。白雪并不覺得她這樣奇怪，因為她也是這樣的。
她們雖然不是親姐妹，但卻是從小陪著對方一起長大的。她們一起經歷人情世故，一起去人間，一起上學堂。她們之間的友誼早就超過了朋友之間的友誼。她們是友達以上，只不過是親人未滿。
但這樣已經很好了，她們都很珍惜這份感情，只是此刻過了便要分離，有些惋惜。
“謝謝你為我梳頭，我很喜歡。”白雪說。
“以后我會忘記你，可是我希望你不要來找我。因為我怕我認不出你，會令你傷心。”白雪轉身抱住了碧小瑩。碧小瑩愛憐地摸摸她的頭，說：“嗯。我知道，你怕我難過。”但不見你我不安心，那我只能悄悄來看你了。
“以后我不在你身邊，所有的事都變成你一個人去面對，你要變得勇敢一些。”
“我知道我們這份友誼是無法被超越的，我也知道你會在意我的感受，所以我不難受，我很為你高興，你找到了你的幸福，雖然這過程很難，可是你做到了。小雪，我挺欽佩你的。”
“那你要帶著我那份回憶回百妖山去，我不想一點一點的忘記你們，這樣太難受了。”白雪說，“我想，你可以取走我的記憶，然后把它帶回百妖山去，也好給哥哥和父母親做個念想。”
“這樣也好。”碧小瑩點頭。
“你還有什么話要我帶回去給白承哥哥的嗎？”碧小瑩問。
白雪搖搖頭：“不用了，哥哥知道我的。”
碧小瑩松開了懷里的人兒，她念了段咒語，然后她周身都散發出淺綠色的光，因為她是竹妖，所以她散發出來的氣息是綠色的。那層光圈漸漸離開了碧小瑩，圍繞著白雪，白雪閉上眼睛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然后光圈又回到了碧小瑩的周圍。白雪的身子軟了下來，碧小瑩及時地抱住了她，避免她摔倒。她把白雪放到床上，然后搬了張凳子在她床邊坐著。
她用手描著白雪的眉眼，似乎這樣就能把她完完全全地印在腦海里。然后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手心里躺著一枚雪白色的玉石。那玉石里封存的就是白雪在百妖山的記憶。
白雪睡著了，她的眼是緊閉著的，碧小瑩替她拂去了皺著的眉，嘆息道：“今夜我就走了，你好好保重。”
她化為一縷青煙回去了。房里的布局變了，碧小瑩的房間消失了，她的東西也都不見了，這房屋里看著就像白雪一個人獨居了好久，好像碧小瑩從沒來過。
翌日清晨，白雪起床伸了個懶腰，感覺臉上有些濕潤，她摸了摸臉頰：“我為什么突然哭了？”
偌大的房間，無人回應。
那是她的選擇，忘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