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楚荊荊坐在休息臺正常上班。

　　自從館長介紹過后，祁懷瑾好像就一直乖乖的待在休息臺，沒有趴著睡覺了。不過他除了搬書、分類這些苦力活，其余時間就沒什么需要做的了。

　　楚荊荊將最近一周借閱書籍的情況核對好之后，在分別給快要到還書期的人發送消息等等，一系列工作做完，眼睛也有點受不了了。

　　今天她和祁懷瑾一起去搬的書，準確來說，是祁懷瑾搬，她看著。

　　看著他半跪在地上，從架子里抽出一本本存了灰或者沾上污漬的書，這些都是免費借閱的。還有些較珍貴的，需要辦理卡才能借閱。

　　不過祁懷瑾不在乎這些，他每次搬書前都準備干凈的毛巾，將書擦拭干凈后在擺放回相應的位置，有些書的二維碼掉了，楚荊荊就負責記錄下來，然后用新的換上，確保圖書館電子記錄的時效性和準確性。

　　清早大廳里有來晨讀的人，小推車坐電梯的時候也會比較擁擠。楚荊荊還記得那天，人比今天少多了，但她還是沒由來的窘迫，按樓層的時候還要心里暗暗為自己打個氣。

　　可是祁懷瑾蹲下身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再用毛巾把書擦干凈，來來往往許多人，紛紛側目，可他卻視而不見。坦然的像是坐在咖啡廳悠然的喝著下午茶，連搬書都變得祥和而高貴起來。

　　沒有什么工作是低賤卑微的，決定工作本身性質的，是做這份工作的人。

　　她問心有愧。

　　“這本，二維碼損壞的較嚴重。”祁懷瑾把手中的書放到借閱器上，沒有任何反應。“果然失效了，你記好。”

　　他將書丟她懷里，楚荊荊立即接住，打開扉頁，在小本本上記下類型，然后端正的站好等待下一個不幸走失的二維碼。

　　這樣配合很好，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今天的基本工作。

　　完成之后，楚荊荊手上基本全是書上的污漬，很粘膩，不過后來都擦干凈了。她去洗手間洗手，祁懷瑾去另一邊洗毛巾。

　　出門的時候，楚荊荊看著眼前也剛出來的人，正低頭仔細擦著手上的水珠，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有事嗎？”

　　“有——事，但不知當問不當問。”楚荊荊模模糊糊的答，確實挺想問清楚的，但不合適，她目光始終在地面，眼前的人已經走遠了。

　　“那就別問了。”

　　“別呀！”

　　楚荊荊追上去，微微仰著頭，她真的想知道！

　　祁懷瑾轉過身，凝視了她片刻，還是緩緩吐出兩個字，“問吧。”

　　“你不討厭我了嗎？”

　　“我怎——”他轉過身，向自己的位置走去，“我連自己都討厭，你還指望我喜歡誰呢。”

　　我連自己都討厭，你還指望我喜歡誰呢？她也很討厭自己啊！

　　楚荊荊挑了挑眉算是給眼睛做了個眼保健操吧，單手支著下巴，她頭一歪，就能看見捧著厚厚的書的祁懷瑾，他說他連自己都討厭的祁懷瑾。

　　楚荊荊也很討厭自己，討厭自己不能給周妍安定的生活，討厭曾經周妍為自己的付出她還不了，討厭那些寫不會的題目，討厭所有所有她辦不到又很令她難過的事！

　　原來討厭是因為沒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也沒能守護住自己想守護的啊！

　　沉默而瘦削的少年啊，想用自己單薄的肩來扛起一片天地。

　　楚荊荊給祁懷瑾倒了杯水，“謝謝你不討厭我，雖然我也很討厭自己。”

　　祁懷瑾接過，猶豫著，還是說了聲謝謝，他的目光始終在書上，可是手里的紙張卻一頁也沒有翻動，“其實你不用這樣，真的。”

　　楚荊荊拿出自己的作業，平靜的說，“我沒想怎樣的，就是按照想的做了，這是現在唯一能按照想法做的事了。”

　　祁懷瑾挑眉，端起水喝了一口，繼續啃他的古董書。

　　古老的夏天，午后的時光幾聲蟬鳴就過去了，這是楚荊荊第一次在這里住呢，收拾好東西，趕上電梯，楚荊荊愣住了。

　　怎么祁懷瑾也在？

　　看他按下樓層，楚荊荊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