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位于雪山口村的東邊,向著東方遠遠望去,能勉強看見后山的山尖。后山算不得高,所以現在雖還能勉強看見夜雪殘留的幾抹白色,過了晌午,就只能看見黑黃的山石了。
繼續順著的二狗家門前的路向東南走,穿過冷柳林間的小路,這片柳林在村民的維護下還顯得郁郁蔥蔥的。雪山人最尊重自然,這里村子的萬物生存都很艱難,對雪山老爺的恩澤,自然要心存感激,切忌貪得無厭。因此取一片林求生,必予一片林還情;食萬物長身,也必魂歸萬物。正是有此信仰,雪山人才生性灑脫,在茫茫雪山中艱難求生,卻也自得其樂,這種精神著實令人羨慕——難得人間一遭,何必愁苦良多呢。
順著冷柳林的小路翻過山坡,山坡下的小河就是村子的生命河——后母河。后母河在開山季時浩浩蕩蕩,就切斷了后山的路,而現在是封山季的尾巴,后母河還只是一條封住的小溪。
走在后母河上,已隱約能聽見水流潺潺的在冰下流淌。過了河,就是后山了。
兄弟三人老規矩,決定在這“休整一番”——到了山上,可就找不到這么鮮美的魚了。
鐵蛋負責釣魚,二狗負責找柴和野菜,二牛先幫鐵蛋鑿洞,再去幫二狗生火,這一套兄弟三人早就輕車熟路了。
這打魚對于‘獵戶之子之見習獵人’鐵蛋來說還是很小意思的,這要是放在開山季只需一塊石頭瞄住魚眼后三分,一下一條,分分鐘喂飽全村。
而現在這河還處于冰封的狀態,只能老老實實地“釣”魚了。
鐵蛋先是搜索水流內灣水流平靜且有陽光的地方,找到魚窩,然后在其上游悄摸敲個小洞,鉤了餌,順著水流飄到魚窩中,鐵蛋無需桿與漂,只需手握住線的這一頭細細感受,便能分辨出魚鉤進嘴的一瞬間,右手一扥,左手一提,這魚還沒嘗出封山季冬眠的肉蟲的香味就在岸上撲騰了。
不一會兒,已滿滿一排瓜子魚在爐火上冒香氣了,再撒上二狗一直護在胸口的秘制調料,一口下去鮮香脆嫩,再來上一口魚菇湯,長舒一氣,隨著哈氣裊升一身舒坦。
食畢,一抹嘴,鐵蛋翻身站起,拍了拍屁股,斜眼瞄了眼日頭,一揮手便往后山林中鉆去,二牛也跟著站起身,踩滅了余燼,順腳踢了二狗一腳,也跟著鐵蛋往山上走去。
二狗臉上的肉抖了抖,半瞇著眼靠在樹上伸了個懶腰,長出口氣,爬起來,一邊撓著后腰一邊向二人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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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任務上山的兄弟三人默契的沒了村中的嬉鬧,這后山算是離了村子了,平時村里人很少來這一帶,因此慢慢有了雪山冷漠氣息。現在正值封山季的尾巴,蛇蟲雖還沒蘇醒過來,不過雪山中的熊狼虎豹從來沒有徹底遠離過村落。
哈喇子林在后山的向陽坡上,想要過去,有一個小山口幾乎是必經路,從北面繞過去要走很遠的路,而從南面繞過去要爬過險要的次峰,因此無論人畜,從后母河去往后山陽面還是來后母河飲水,都要經過這個山口,所以每次開山季,鐵蛋三兄弟沒少來這里下套逮兔子打牙祭。
這次也同樣是腿腳最快的鐵蛋先來這里查看情況,倒不是為了看看收獲,而是除了兔子極鼠會從這里經過,其他的獵食者也會。
這次鐵蛋才看見山口投過來的影綽綽的閃亮,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把身形往下一趴,沖身后比了個手勢,遠遠盯著鐵蛋背影的二牛、二狗一看見鐵蛋的動作立刻也貓下不動了。正是兄弟三人的機靈與警覺,村里人才任由兄弟三人跑出跑外,正常的半大小子可不敢讓他們瘋跑出村。
話說這鐵蛋看見什么了?原來有一撮黑白雜間的毛在一根枯枝上搖擺,這枯枝的高度可不是兔子能夠到的。
鐵蛋豎著耳朵停了半晌,退到了二牛二狗身旁,將兩人拽到下風口遠離了動物們踏出來的行道的一顆樹旁,低聲道:“不對勁,我去看一下,你倆別動,有問題上樹,不用管我。”
說完就如一陣煙向山口摸去。
鐵蛋小心的幾次試探后,確保了山口附近確沒有什么動物后,才走到山口檢查痕跡,先是檢查了那撮毛,又找了找給鐵蛋提了醒的,閃了光那攤尿液,鐵蛋問了問氣味,心中有了數。
與二牛、二狗會和后,道:“是狼,尿液很騷,可能是一頭母狼,毛發上有血跡,我猜可能是一頭受傷離群的母狼,可能就在哈喇子林。”
“啊!要不回去喊人吧。”二狗先慫道,他可還深深記得那次三兄弟讓三頭狼堵在樹上堵了一天,晚上才被來尋找的大人們救了,二狗倒不是多害怕狼,只是那次兄弟三個可是餓了整整一天啊!
“慫炮!”二牛又一個巴掌拍在二狗的后腦勺,“走,咱去看看,一頭狼你怕錘子哦~”
三兄弟開始找藏在后山的武器,幾根削尖的木棍做成的木矛,一面幾塊木板綁釘起制成的盾牌,以及一把簡易的弓和幾根硬木箭。全副武裝后,正式組成了“鬼鬼祟祟獵狼小隊”,開始悄摸向哈喇子林前進。
哈喇子林中的雪桑樹上滿滿的垂落著哈喇子蟲分泌的粘液凍成的冰棱,好似晶瑩的流星在林中閃爍,樹頭還壓著未化的夜雪,風與樹葉只是安靜的推搡沒有吵出聲,整個林中靜悄悄的,只有二牛和二狗踩在雪面上的吱吱聲隱隱的傳出去,鐵蛋走在最前面,找尋著哪怕一點點動物的痕跡。
“這邊。”鐵蛋翻開一顆掛著狼毛的雪桑樹下的積雪,找到了拖成長長一條的足跡,壓低嗓音輕聲到:“這狼傷的很重,已經不能正常行走了,不過也要小心些。”
言畢,鐵蛋半搭弓走在前面,二狗斜拎著盾,二牛半拖著矛,三人組成經典狩獵隊形,順著一條只有鐵蛋能看出來的足跡小心的前進。
“在那!”話音未落,已有一只箭矢飛出,直擊一處雪桑樹與一塊巨石形成的角落,鐵蛋又快速搭起第二支箭,二狗也擎起盾牌,準備將沖來的野獸頂飛,二牛半隱在二狗身后,隨時準備刺向野獸要害。可是直到鐵蛋連射三箭,除了被三兄弟激起的泥土也沒見其他動靜,“奇怪,看錯了?”鐵蛋疑惑道。不過定下神來的三兄弟都清楚的看到那處確實有狼毛在隨風搖擺。
二牛大著膽子上前,遠遠的用矛戳了戳,梆硬的觸感讓二牛松了口氣,道“死球了,嚇老子一跳。”
鐵蛋放下弓,上前摸了摸并沒有被箭矢射破的狼尸,道:“還沒硬透,狼皮也沒大傷,撿到便宜了。咦?”鐵蛋聽到了奇怪的動靜,疑惑的在蜷縮的狼腹部摸了摸,竟掏出一只還未睜眼哆哆嗦嗦的小狼來。“快!”鐵蛋一下拽過靠近來的喂狗,將小狼塞到二狗的胸口衣服里,有力將狼尸掰開找了找,又掏了掏狼的屁股,“奇怪,就生了一只嗎?要是沒生完估計肚子里的早死了。”在樹上蹭了蹭手,鐵蛋又說道:“死在后山的只懷了一只崽的母狼,有意思,這狼準有故事,我猜它指定綠了它家狼王,哈哈哈!”危機解除,三兄弟又嬉鬧起來。
在哈喇子林快速收集了一些哈喇子蟲與其身下的小冰棱,趕在蟲子融化蹭一身哈喇子前,三兄弟一起用盾牌拖著狼尸就向村子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