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醒來床上已沒了那個人的身影,翻個身,坐在床沿上。
“源兒。”
沒一會兒,源兒就進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
“主子。”源兒端著碗的手不自覺地發著抖,有些不情愿地將要遞給早就伸著手來接的林知憶。
林知憶接過,像喝水一樣,沒有一絲猶豫,沒一會兒,黑乎乎的藥汁就沒了。
“主子,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承受不了啊。”源兒看著一臉木楞的林知憶,說話的聲音也壓得極低。
林知憶沒有回答她,吩咐道:“你下去吧,我還想再休息一會兒。”
還想說話的源兒聽她這樣說后,也只好退下。
剛走沒兩步,慕奕宸就風風火火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李湘然。
源兒還沒得急向他們請安,慕奕宸就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把自己手中的碗一把奪了過去,遞給跟在自己身后的醫官。
醫官接過后,趕緊用鼻子聞了聞,然后,眉頭緊蹙,向慕奕宸點了點頭。
慕奕宸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可手卻慢慢握緊。
從他們一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可相互之間卻都知道彼此之間的暗示。
源兒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特別是當醫官聞了那碗向慕奕宸點頭之后,源兒的心是直接跳到了喉嚨。
看著還毫不知情躺在床的林知憶,為她捏了把冷汗。
特別是隨著慕奕宸漸漸向林知憶靠近,她的心也就跳得更厲害了。
慕奕宸坐下,努力壓下自己的憤怒,讓自己說出來時,沒有任何情緒:“你把藥喝了嗎?”
“嗯。”
“你喝的是什么藥啊?”
林知憶心里一驚,但想著他應該沒有發覺,只是突然好奇,或者是沒什么聊的了,想說點其他的事兒。
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所以林知憶也沒有多想。
“醫官不就是只開了一副藥嗎?”
林知憶完全沒有察覺到慕奕宸的不對勁兒,依舊閉著眼。
“哦。”慕奕宸頓了頓,“都喝了這么久的傷寒藥了,還在喝啊?”
“嗯。”
慕奕宸的臉越來越黑,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看你都好了,就沒有必要再喝了吧。這藥喝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
“是藥三分毒,你還是不要喝了。”
“我頭暈得很,還是繼續喝吧。”
林知憶軟綿綿地打斷了他的話,用自己的話來告訴他,她的病還沒有好。
過了很久,慕奕宸站起身來,瞇著眼,死死盯著背對著他的林知憶,吩咐著沈陽著:“把知恩送去勞役房,源兒和銘兒送去洗衣局。”
一聽到這句話,林知憶猛然起來,驚訝地看著慕奕宸。
“他們犯了什么錯?”
他們犯了什么錯才會被送去那種地方,難道是自己惹他不高興了?
慕奕宸蹲在她的身邊,溫柔地問著她:“憶兒,你告訴我,你喝的,到底是什么藥啊?”
難道他知道了?不可能,她做的那么掩蔽,他是不會發現的。
這樣想著,溫柔地重復著剛才的話:“就是醫官開的傷寒藥啊,除了那種藥,我還喝什么呀?”
慕奕宸握著她冰冷的手,語氣也漸漸并變冷:“哦,我就是問問。”突然,他一用力,握得林知憶只喊疼,可他眼里卻無半點心疼,“寡人再問你一遍,你到底喝的是什么藥?”
看到他這般神情,心下一驚。若她剛才以為慕奕宸就是隨口問問,那現在看到他這般,肯定不是隨口問問那么簡單。
眼看瞞不下去了,只好向他坦白:“避子藥。”
這三個輕飄飄的字卻如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在慕奕宸的心上。
盡管他早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可當聽到她親口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我喝的是避子湯。”
還在他無法緩解過來的時候,她又說了這么一句。
這無疑是挑釁,讓慕奕宸的神經一下子繃得更緊,嘴角都在不停地微微顫抖。
“為什么?”他眼里堆滿淚花,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為什么要去喝那么傷身體的藥啊?”
“因為,我不想給你生孩子,我不希望我們林家的血流在你慕奕宸的孩子身上。”
“讓你的孩子身上留著我的血,是侮辱了你們林家是嗎?”
“是!”
慕奕宸話語剛落,林知憶就回答了他,沒有猶豫,也沒有難過,就像她現在那樣,冰冷,果斷。
下一刻,慕奕宸一把將她從床上拽起,扯拉著她來到那個醫官面前,然后用力把她往前推。
慕奕宸用力過猛,林知憶又瘦弱,那里經得起他如此用力,最后撞到了一根柱子上,撞得她頭昏眼花。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又被人揪著她的后衣襟往后拖。
動作快而準,腳下還沒站穩,她又被人提起,看到自己面前的幾碗藥汁后,心下一橫。
驚恐得望著慕奕宸,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
這藥,她可是喝了幾個月了的,所以這味道,她自然熟悉。
還沒等她開口問慕奕宸要做什么的時候,身后響起再也熟悉不過的聲調,清冽而又寡淡:“全部喂完。”
只有四個字,卻已經是他最大的寬恕了。
然后不等林知憶有所反應,沈陽來到她的身邊,跟她說了句“得罪了,娘娘”,直截了當地端起一碗,往她嘴里死灌。
這藥她當然不能多喝啊,而且她剛才就已經喝過一碗了,若把這些藥都喝光了,她可能也就沒什么命了。
所以,她拼盡全力去反抗,在反抗途中,還弄翻了兩個碗。
慕奕宸看她不老實,又吩咐站在底下一直低著頭的盛德公公:“她太不乖了,你上去幫幫忙。”
慕奕宸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那兒悠閑地摩挲著。眼里盡是玩味兒,像在看一場戲一樣。
她反抗地越兇,越激烈,他就越高興。
“主子……主子!”源兒見他們這樣對待林知憶,真想上前把他們都干掉。可自己在林知憶被灌藥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控制了,現在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知憶被人這樣對待。
“唔……咳咳……咳咳咳……”
被灌得太多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一直在那兒猛咳嗽。
對于這樣,慕奕宸明顯不悅,皺著眉,問:“怎么不繼續啊?”
其實他知道沈陽為什么不繼續,可他就是要這樣問,這樣問著,他才覺得舒服。
“陛下,娘娘她需要喘口氣。”
“不必了,繼續吧。”
驚的不只有沈陽,就連一直站在那兒看好戲的李湘然都被慕奕宸這句話給驚住了。
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慕奕宸這么冷血的一面,上一刻還是那么珍惜,連問她喝的是什么藥的時候,他都是問的那么小心謹慎。可下一刻,他卻可以不顧她的安危,繼續懲罰她。
在李湘然眼里,這不是懲罰,而是,慕奕宸他那強烈的占有欲,他在告訴林知憶,她只有兩種選擇,要么被他寵,要么被他,視為奴隸。
視為奴隸的后果就是,他不會對她有一絲心疼。
看著林知憶躺在地上,慢慢蜷縮著的身子,李湘然竟然有一點想上前去幫她扶起來。
或許她忘了,林知憶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是她派人查的,也是她去向慕奕宸告的密。
慕奕宸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才喝四碗,還有六碗沒喝呢。怎么,這就喝不下了?這才多少啊,就喝不下了。”
慕奕宸來到她的身邊,蹲下,把蓋在她臉上的頭發撥到耳后,盯著她看了良久,才開口:“你這是何苦呢?”
特別是看著她額頭上那道傷口,心中一片苦澀。
血液順著她的臉一直流進了她的脖子,像一道紅色的線,趴在她慘白的肌膚上,看起來有些瘆人。
林知憶喘著粗氣,眼光散漫,強支撐著身子站起來,沈陽看她搖搖欲墜,正要去扶她,被她無情地拒絕了。
噙著一絲壞笑,還有幾分無所謂的態度:“沒事兒,這點苦還不算什么。真正的苦我都挺過來了,這個,我一點兒也不怕。只要我做的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兒,我就不覺得苦。”
林知憶是在提醒他,他誅過她的九族。
這件事,在她心里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慕奕宸站起,收起了他剛才流露出來的心疼與溫柔,又換上一貫的冰冷:“是誰給你開的藥?”
她整日都在宮里,根本不可能有這種藥,而且宮里的醫官都不可能給她開這個藥。
那么這個藥能來,也只能是從宮外來的。
“是我自己要的,是我用生命去威脅他,他才給我的。所以,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她不能因為這件事兒,讓慕奕宸去查那些人了,那些人可驚不住慕奕宸的嚇唬。
所以,她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攬,說是她以命相逼,他們才給她的藥。
林知憶話音剛落,一聲“嘡——”在死寂的殿里顯得格外突兀。
而后,他端起一碗,捏著她的嘴,猛得倒進嘴里,林知憶拼命反抗,藥汁撒了出來,把她原本就被藥汁染過的地方又染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