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這次帶來的也是一書生模樣,只不過看上去帶著一絲豪氣,遠(yuǎn)沒有葉成文那樣謙遜之色,向方從哲行了個拱手禮說道:“在下張忠信,在這見過方大人。”
方從哲看到這帶著傲氣的書生,沒有直接責(zé)備他而是就像對葉成文那樣的口氣說道:“原來是張大人家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看來和平日張大人教導(dǎo)離不開關(guān)系。”這話雖然沒有責(zé)備的口氣,但在場的人都能明白,這話里有話。
張忠信也不是傻子,聽得出這話中的刺,但自己有要事在身,只得裝作沒聽見,面帶假笑說:“在下此次前來,是奉家父之命。”
方從哲問道:“不知張大人是有何事找老夫?”
張忠信說:“雖說方大人昨天將家父作為幕后主使,上報給皇上,家父理應(yīng)對方大人表示痛恨。但家父畢竟是胸懷寬廣之人,再加上方大人為家父求情,使得從輕處理,所以家父命我登門拜謝。”
明明是道謝,卻又有意夸他爸寬容,這讓躲在屏風(fēng)之后的錢繽英覺得有些好笑,但畢竟還是躲起來,不能出聲。在屏風(fēng)前的方從哲沒有在意,說:“張大人沒被嚴(yán)懲全因為當(dāng)今圣上仁慈,不喜歡刑獄,老夫不過提了一句,沒什么功勞。”
張忠信說:“要不是方大人提一句,給個臺階,恐怕皇上也不會順勢而為。”說著,向隨從揮了揮手,隨從們馬上到門外,把門外的箱子搬了進(jìn)來,這些箱子比葉成文之前帶的箱子大了不少,而且不是一個箱子,直接是五個箱子,隨從把箱子一一打開,每一箱里面裝的還不一樣,分別是:黃金、白銀、珠寶、古玩、字畫。
張忠信指著滿是黃金的箱子,說:“這一箱是三千兩黃金。”;又指向白銀,“這是白銀三千兩”,用手點過其余三個箱子“這三箱則是一些珠寶、古玩、字畫。”介紹完笑著看向方從哲說:“這些便是家父帶給方大人的一些小禮物,還望方大人不要嫌少。”
方從哲看著琳瑯滿目的禮物,竟然也有些心動,但考慮著這些年一直以清官自居,連百兩黃金都沒有收下過,更別說這么些寶物了。也就推托道:“張大人想感謝,老夫心意領(lǐng)了,但這么貴重的禮物,老夫豈敢收下,張公子還是將這些帶回去吧。”
張忠信笑著說:“早就耳聞方大人乃當(dāng)朝海瑞,身居高位也十分清廉,在下本是不信,今日所見,確實如此,佩服佩服。”
方從哲捋了捋胡須,說:“老夫做官,不為錢財,只想為國家效力,為百姓謀太平,所以還望張公子成全。”
張忠信給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就把這些箱子關(guān)了起來,說道:“既然方大人這么說了,在下也只好將這些帶回去了。如果今后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方從哲說:“張公子客氣了,同朝為官互相幫扶,應(yīng)該的。”
張忠信說:“那在下先行告退。”隨從把箱子搬了出去,張忠信也走了。
方從哲聽張忠信馬車的聲音遠(yuǎn)了,對屏風(fēng)后面的錢繽英說:“錢總旗,張公子走了,你出來吧。”
錢繽英慢慢的走了出來,說道:“首輔大人果然清廉,那么多寶物都不肯收分毫。”
方從哲說:“清廉乃做官之本,老夫不過是做到自己該做的罷了。”
錢繽英說:“這張大人這么大方,想必平日里沒有少貪污受賄。”
方從哲嘆了口氣,說:“人各有志,能做到兩袖清風(fēng)的人又能有幾個,他拿的還不算最多,看看那些鹽監(jiān)礦監(jiān),哪個不是富得流油。”
錢繽英說:“是啊。在想想問現(xiàn)在方大人認(rèn)為,這楊維和被刺殺是不是張大人下的手。”
方從哲說:“要是張公子沒來,我還最是懷疑他,現(xiàn)在張公子來道過謝了,應(yīng)該就不是他了。”
錢繽英說:“哦,此話怎講?”
方從哲說:“這張問達(dá)是個老狐貍,他知道這次是圣上故意饒他一命,若他還敢在京城,干暗殺楊維和這樣大動作,只怕他是活膩了。所以他讓他兒子來給我送禮,向我表示謝意。”
錢繽英說:“方大人的想法和在下不謀而合,但張公子來送禮,恐怕還希望方大人以后在圣上面前多替張大人說說好話,能讓張大人早些回來。”
方從哲喝了口茶,笑了笑,說:“沒想到錢總旗,年紀(jì)輕輕就能有官場城府。”
錢繽英說:“方大人說笑了,在下不過一屆武夫,何來官場城府之說。”
方從哲說:“錢總旗還是這么謙虛。其實老夫也懷疑這事,是有人故意為之,為的就是陷害張問達(dá),讓他徹底不能翻身。”
錢繽英問:“是張大人政敵所為?”
方從哲說:“不見得,除了東林黨之外,還有不少人不希望他再上來。”
錢繽英說:“這么說來,張大人豈不是今后會經(jīng)常受到人排擠。”錢繽英雖然嘴上這么說,其實他心里明白,張問達(dá)背后的靠山,會讓他回到權(quán)利的中心。
方從哲說:“那倒也不會,因為張問達(dá)沒什么特別本事,這幾年升的這么快,想必是背后有人幫忙,既然那人能讓他上來一次,自然就能讓他上來第二次。”
錢繽英暗暗佩服,這方從哲在官場混了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這種政治嗅覺就是敏銳。要不是自己是穿越來的,熟知這段歷史,恐怕還想不到這么深。
錢繽英用一種試探性的口氣問:“今日首輔大人對我一個外人說這么多,難道不擔(dān)心我不是自己人嗎?”
方從哲沒有一絲慌張,從容笑道:“我這把年紀(jì),這點小事還是看的出來的,錢總旗如果是敵人,怎么敢在我面前說這么多。我既然和你推心置腹,自然是把你當(dāng)我的后輩來看。”
錢繽英說:“我不過是說玩笑話,首輔大人能順利將我上司救出來,已經(jīng)對我是大恩,我又怎會有不義之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