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手中捧著一杯茶水,低眉靜默,冷清的臉龐在暈黃的燈光下如珠如玉。
外間傳來幾道腳步聲,昏垣走進來,含著幾分熱暑,他臉上帶著幾分笑意,身姿挺拔,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少主,已經安排妥當了。”
孟曦若有若無嗯了一聲,透過窗看到外面的夜景,一派繁華。打鬧聲、歡笑聲融于一體,她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可惜,暗想:若是阿寧在,定是歡喜的。
昏垣看著鮮少這般出神的少女,眼中暗含笑意,也不打擾,只是靜靜站在一旁,宛若一個守護者一般。
游船順著水流慢慢移動,無人來打破這一寧靜。
不過片刻,孟曦便回過神來,瞥了瞥身邊分外安靜的人,靜謐的房內沒有一絲聲響:“你便沒什么想說的?”
“屬下不敢妄言。”昏垣慢悠悠道,溫潤的臉上盡是笑意,“不過,那邊倒是也給我遞過幾封書信,只是,屬下未曾赴約罷了。”
說著,他失笑:“只是屬下倒是未料到他們如此大膽,將信函遞到了少君府。”
“見你平安歸來,又在著手調查那銀兩之事,他們如何不急?”孟曦抬起白玉杯抿了抿,不急不緩說道,“只管盯著,想來過不久,大魚便會上鉤。”
李鍇這些小蝦米可不是她想要的。
“是。”
昏垣前些日子在西邊處置的那些人,早在回城時,便悉數告于孟韞靈,因此事牽扯甚廣,如今已被交付于左右使。
幾人雖宴請的是她,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與昏垣心中都知道,于是早就吩咐了昏垣在此等她。
他們這般明目張膽,是生怕別人不會懷疑他們?還是說,覺得這般行事,反倒會打消他們的疑慮?
孟曦猜的不錯,李鍇幾人的意圖確實如二人所料,自打昏垣從西邊回來后,李鍇身為千山堂司馬,錢財倒是沒敢私扣,卻也不能證明他的清白。
他這些年仗著身份,私底下動作倒是不少,雖皆是小事,但也有堆積成山的一天。
而此次賑災一事,或許便是使山體崩塌的一塊小石,若是他不阻止,他的前程,怕是撐不了多久。
原是想向昏垣打聽一番,卻沒想到這人十分不上道,不管下了幾次帖,他依舊視而不見。昏家的長公子,如此氣性他倒是料到了幾分,只是不曾想,竟是這般不給他臉面。
于是,被鄭銘幾人逼得急了,一咬牙,便將帖子送到了孟曦府上。本以為昏垣作為少主司馬,定會陪在身側。
不想,來的只有孟曦一人。
現下幾人正懊惱著,苦思冥想著對策,本想打探一番,卻沒想到這一舉動,許是要將自己搭進去。
若是早知如此,他說什么也不聽從那人吩咐這般行事。李鍇現下只盼著那人看他有些用做,將他保下。
孟曦正欲再說什么,只是還未開口,外邊便傳來一陣吵鬧,她眼神一凜,站起身來。昏垣也摸著腰間佩劍,如臨大敵般看著四周。
這時,自外間傳來幾道腳步聲,昏垣不著痕跡將孟曦擋在自己身后,雙眼緊緊盯著那道屏風。
“少主,船上進了賊人,這船恐怕被人盯上了,我等前來護送少主出去。”不過一瞬,外面那幾道腳步聲便越過屏風,握拳半跪在孟曦面前。
“有多少人?”
“還未可知,但許多弟兄皆遇襲,為保萬無一失,還請少主盡快離開此地。”
來人多少未可知,此番動作只怕是早就盯上她了,早些離開,確實是最穩妥的做法。
孟曦越過被清風吹動的輕紗,看著外面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眼色一沉,向外走去,昏垣緊跟其后。
幾人將孟曦護在中間,一邊警惕地看著四周,一邊快速向外移動。來接人的小舟就停在大船的下側,十分隱蔽,船舟上已經站了四人,也一副警惕的模樣。
孟曦腳尖一點,便穩穩落在了那艘分外普通的小舟上,正當昏垣準備躍下去時,船內又傳來一陣響動。
昏垣看了看孟曦,又瞧了瞧護在孟曦身邊的侍衛長,朝他吩咐道:“勞煩邢兄護送少主回府,這里交給我。”
說完,便轉身朝船內走去,速度極快,還未等幾人反應便已經消失。
侍衛長見此,也不扭捏,直接吩咐將一大一小兩只船分開,很快,小舟便匯入許多船只里。
孟曦坐在小舟內,小舟不如游舫在水上平穩,隨著水波移動而輕輕晃動著。她半沉著眼,在心中思考著有多少人敢在這里對她出手。
“方才命你去追的人,可有找到?”此時她才想起,方才她從馬車上下來,便感受到了放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對外界此類一向敏銳,即便那道目光沒有惡意,可這也是她所疑惑的地方,那究竟是誰的人。因此,她才會命暗中保護她的人追上去。
那種感覺,似乎十分熟悉……
“那人輕功了得,屬下跟丟了,沒見著人。”
聞言,孟曦一頓,看向邢劍,清冷的眸子中顯然有些意外。要知道,邢劍在她身邊十多年,武功自是不必說,輕功更是數一數二。
可如今,他卻跟丟了一個人?
還沒等她開口,小舟一陣顛簸,孟曦速度極快地拿起小幾上的茶杯,朝外扔去,外面傳來一道碎裂之聲,緊接著還未等邢劍三人反應過來,船上便多了一人,不動聲色坐在了孟曦身邊,神色狂妄,姿勢張揚。
“姑娘,幾日不見,你身邊的人倒是越發不濟了,不如你求求我,由我保護你?”
閻奕晟如若無人一般,大笑著開口,神色間俱是笑意。這般作態,與那登徒子無什么區別。
“放肆!”邢劍幾人拔劍,警惕地看著來人,頗有一副他敢動,他們便讓他死無全尸的氣勢。
顯然,相對他們的如臨大敵,孟曦顯得分外安靜,她坐在原處,身形未動,臉色依舊疏離又冷淡,不咸不淡道:
“我身邊的人如何又與你有何干系?”
“本公子不過是瞧著姑娘樣貌不俗,但身邊之人著實不可靠。”說著,他搖了搖頭,自顧自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十分豪氣地送入自己口中。“我看難以護你周全。”
“本公子今日不過小小試探了一番,還未探清形勢,便敢貿然而動,實在不妥啊。”他言語中頗多嘲諷,即便幾人對他刀劍相向,他臉色依舊未變,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樣。
“你……”邢劍幾人憋紅了臉,臉上難掩愧色。好在幾人還分得清輕重緩急,只是死死盯著前面這人,防止他有任何不利的動作。
心中卻也敲起了警鐘,他幾人鮮少遇到對手,如今卻沒有感受到絲毫對方的存在,到底還是該勤加練習功力了。
“怎的?嫌命太長?”
孟曦冷淡的聲音尚在耳邊,手卻突然朝閻奕晟襲去,閻奕晟一個不查,被她捏住了肩。
孟曦出手很快,這一點,就連閻奕晟也不否認,他一邊出手阻擋,防止自己被她捉住,一邊反攻回去。
小舟內的地方到底有限,就連邢劍幾人也是站在外邊,進不去,不敢隨意出手,生怕不小心傷了孟曦,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即便是小小的一葉扁舟,兩人仍是斗出了武場般的氣勢,一時間,小舟四處歪斜,令人幾乎站立不穩。
邢劍三人臉色皆十分難看,眉宇間隱隱擔憂,卻又無能無力,只能一邊極力施展功力,穩住小舟,一邊將浮蓋劈開。
孟曦顯然也感覺出現下處境不利,于是想將人引出去,可偏偏閻奕晟不如她意,不斷將人拖著。
不過片刻,小舟猛地轟然裂開。
趁此時機,孟曦一腳踢中閻奕晟小腹,施展輕功準備離開,卻不想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拉著她,一同向水中沉去……

折耳根和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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