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輕噓一口氣,嘆道:“我總以為你不會這么干脆地拒絕我。”
虞頌不吭聲。
良久,周之再次發出一聲不可抑制的長嘆,道:“我以為你不討厭我的?!?p> 對于周之的灰心,虞頌很是不解,一時心軟,安慰道,“我的確不討厭你啊?!?p> 冷靜刻板的自己會為了飛揚跳脫的元殊寤寐思服、輾轉反側,周之這樣的人物居然要在自己這里感情受挫,感情真是毫無公平。
“你還年輕,其實不必這樣封閉自己?!?p> “不光是孩子,周師兄,你既然知道我有孩子,必然也知道我這個孩子是怎么得來的。我有病?!?p> 說完這句話,虞頌心里一片坦然,既然她可以輕描淡寫地把有病這件事告訴姚明、告訴周之,沒有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瞞著元殊,她最該告訴的是他。
過往她只是僥幸,她從來不指望和元殊能夠白頭偕老,只希望和他談一場細水長流的戀愛而已,她不希望橫生枝節。
她從來沒想過騙婚,或者騙他。
真的沒有。
她只是真的沒有指望過元殊能夠真的和她步入婚姻。
所以過年的分開,她只覺得遺憾,遺憾分開太早,才匆匆數月而已,她還沒有和他好好地隱匿在市井的煙火之下,好好地溫存一番。
周之不意虞頌會這么坦然,他曾經為窺頗她的秘密而緊張不已,直到剛才還躊躇、猶豫,不知如何委婉地表達,而且她卻這樣平靜地說出來,僅僅是為了勸慰他而已,他面色痛苦地閉起眼睛:“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但你還不知道我的秘密。”
虞頌等了片刻,周之卻再沒有其他的話。
隔了良久,周之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說,“你知道,……馬里蘭州的精子庫其實華人很少”,大概覺得有點兒尷尬,他抬頭看了虞頌一眼,“州立醫院的住院總于是就動員我們去捐獻。”
此言一出,虞頌的腦內簡直如同地震一般,她申請三代試管是要求從精子庫中選擇華人然后進行盲篩的。虞頌從剛剛開始,已經慌亂得不知所措,顯而易見,這個問題后面一定是一個可怕的真相。
周之期期艾艾講出了一個令她無法消化的故事,“你知道Mike么,就是負責精子庫對接的那個實驗員,我經常替老板去拿標本,跟他聊得不錯,在美國的時候經常和他一起去酒吧。”
“我采樣完交給他登記入庫,他把我的樣品放在一邊,開玩笑對我說要特地幫我放在02號柜,因為他們的抽樣員習慣性偏好拿02柜的樣本……”
虞頌齒冷,聽到這里幾乎是冷笑,“你想過你導師的聲譽么?”
周之的心里也是一團亂麻,他扶著額角,喪氣地敲著頭:“我發誓我們真是只是在開玩笑,不是想干擾盲篩。但是沒等Mike把樣本放進2號柜,因為樣本單獨放在外面,我不知道當天是怎么對接的,老板那天正好自己開車過來,她以為是采樣員跟她對接的樣本,然后直接拿走了?!?p> ?。?p> “周之!”虞頌厲聲地質問,“你覺得你告訴我這些合適么?你不告訴我,不管是誰的,對于我來說就是盲選的,沒有區別,你告訴我是什么意思,你和你老板的團隊不規范操作,導致這種后果,你還有臉告訴我?!”
周之痛苦地搖著頭,“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我本來打算一直瞞著的,我確實一直瞞著,直到你離開實驗室?!?p> 虞頌看著眼前這個無恥的魔鬼,他為什么要說這些?一個人承受秘密太痛苦,所以大家一起下地獄?
“可是越是知道真相,我越忍不住去關注你,漸漸地我突然覺得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好像跟你在一塊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想過你的病,想過你的孩子,我還知道她叫知知,就這樣兩年的時間里,我忍不住在角落里默默地關注你,像個變態一樣。”
“我希望能追求你,慢慢地走入你和孩子的生活,可是你總是一副心門緊閉的樣子?!?p>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這是周之心底的話,他對虞頌始終動心,無論是在美國的初見,還是后來的再次碰面,只是成年人的情愫總是很淡薄的,他沒想到的是命運居然這樣玩弄它的參與者。
但是跟虞頌在一起,是命運給予的不錯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