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
他還記得,那天回去的路上,天上突然下起了綿綿細雨。
小麥在他懷里哭了好久,哭著哭著突然沒動靜了。
小臉通紅,軟趴趴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那時,他也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新手爸爸。
見懷里的孩子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小手冰涼,頓時嚇傻了。
抱著孩子一路狂奔,一邊跑一邊哭。
他以為,他把小麥給餓死了。
到了醫院醫生安慰他,說孩子只是有點兒發燒,睡著了。
讓他不要擔心。
又問他,孩子媽媽在哪兒?
這么一問,老麥不吭聲了。
抱著孩子蹲在醫院的角落里……哭了。
初為人父。
一大個大男人帶著六個月的嬰兒住在職工宿舍。
其中艱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還好他那時候進的是家管理松懈的國企,相對自由一些。
同事之間也大都相互照應著。
即便大半夜經常被麥穗的哭鬧聲吵醒,也從沒人投訴。
后來條件好了,麥穗也一直是老麥帶著的。
直到麥穗上小學前,對于孩子的教育,白悅梅和老麥分工明確。
糖糖歸白悅梅。
麥穗歸老麥。
麥穗雖然從小調皮搗蛋,但撒嬌賣萌樣樣精通。
哄得老麥對她全無招架之力。
簡直就是他的心頭寶。
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
父女倆感情別提多好了。
無論大事小事,別的小孩子都喜歡找媽媽。
唯獨麥穗從來都是找爸爸。
后來麥穗漸漸長大。
上了小學,闖的禍也越來越多。
三不五時的便被老師叫到學校。
夫妻倆大吵了一架后,白悅梅將麥穗的所有叛逆和調皮都歸結到了老麥管教無妨上,趁機剝奪了他管教子女的權利。
打那以后,兩個孩子的教育和生活全全由白悅梅一手掌管。
尤其是對麥穗格外苛刻嚴厲。
可也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麥穗變的越來越叛逆。
甚至小學二年級就自導自演了一次離家出走,在外面流浪了三天。
把一群大人急的團團轉,又是報警又是立案調查,差點兒被逼瘋。
聽老麥說麥穗的手都有淤血了,白悅梅立即起身道:“要不要帶她去醫院看看,我給楊冰打電話。”
說罷便拿起手機,卻被老麥一把搶了過來掛斷。
“現在是手的問題嗎?
你是不是還打她耳光了?
小麥今年十五了,打她手板就已經夠傷自尊了。
你竟然還當著糖糖的面打她耳光。
她要是個皮糙肉厚的男孩兒我也就不說什么了。
她是個女孩你知不知道,也虧你下得了手!”
想起麥穗紅腫的臉,老麥心里就跟人家拿著刀割他的肉似的。
白悅梅自知理虧,低著頭不說話,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打在兒身,痛在母心。
她心里也不好過,但今天麥穗實在是太氣人了,她一時沒忍住就……
若是平時只要白悅梅一掉眼淚,老麥都會不分是非對錯的服軟認錯,可這次卻態度強硬。
“你管兩個孩子,我可以不干涉。
但我沒辦法忍受你對小麥的不尊重。
用暴力教育孩子的方式從今天起正式作廢。
戒尺我已經掰斷扔了,以后誰都不準打我女兒!”
他是丈夫,亦是父親。
保護麥穗的身心安全,是他最后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