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睡覺吧。不要想太多，爺爺先走了。”爺爺拍拍我的頭，替我將門窗都關好，然后出去了。

　　我看見夜色里，爺爺的腳步都比往日顛簸。心里好心疼。

　　第二天，比平時還早，爺爺就把我送私塾去了。

　　我心不在焉，總想著昨天的事情。

　　書已經快講完了，我還在第一頁寫寫畫畫，畫的還是妄圖的臉。

　　季先生路過我身邊時，氣得要死。

　　“你在畫什么？”季先生一過來，就把我的筆丟在地上。被奪了筆的我，靜靜看著季先生。

　　季先生很無語，氣的話也說不轉，猛踹了幾腳我的課桌，氣呼呼走了。

　　講臺上，季先生照舊講著課，只是時不時會瞪我一眼，其他照舊。

　　同學們心思大半都不在講臺上。好幾人偷偷打眼朝我看，有人小聲問：“你在做什么？怎么把季先生氣成那樣了？”

　　“我怎么知道他那么火大？”我撇撇嘴，安靜的收拾自己的書桌。

　　我撇嘴被季先生看見了，季先生之后再不看我這個方向一眼。

　　下課后，季先生臉色很不好。走向我，他說：

　　“既然這么不喜歡我的課，就不要來假心假意聽課了。要做戲、裝出個勤奮上進、熱愛學習的形象，我不攔你，更不會拆穿你。但求你別來我的課上鶴立雞群。”

　　“季先生你為什么總愛冤枉我……明明我也很努力……就因為我沒有進步嗎……”

　　“你還敢頂嘴！”戒尺一下子朝我揮來，我連躲避的本能都丟了。

　　季先生罵道：“就憑你畫的那些東西，你敢說你努力？氣煞我也！”

　　放學時，其他孩子都回去了，季先生還守著我。

　　“你說你家人會來接你對吧？”

　　“嗯，會來的。”季先生離我那么近，讓我很不安。偏偏今天季先生就準備逮住我不放。

　　“我今天非要跟你家里好好說說，看什么樣的父母能教出你這樣的孩子。”

　　我的爺爺從旁邊走出來。我這才意識到，他很早就來了，只是沒現身。

　　我很慌。

　　季先生不認得我爺爺，只是見我反應大，他左右看看，問：“你父母來了？在哪里？”

　　我只埋著頭，他又開始疑心是不是自己判斷錯了。

　　“季先生，聽孩子說過你。你好。”

　　一把年紀的老人家熱情的打招呼，季先生的火氣被沖淡了好多。

　　“您好您好。”季先生的目光又挪到我身上，遲疑問：“您是她的……？”

　　“我是爺爺，兒子兒媳都在外面打工，讓您見笑了。”

　　“沒有沒有，您說的哪里話……只是孩子有點小問題，和您商討一下。”

　　“洗耳恭聽。”

　　…………

　　他們談話避開了我，我在原地等爺爺回來。爺爺和季先生一道朝我走來時。爺爺臉上的笑容是硬擠出來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明明嘴巴里沒有吃什么東西，卻覺得苦澀得很。那股苦澀味兒，一直蔓延到了心尖里去。

　　我不敢說話，爺爺也一言不發。和往常一樣騎自行車載我。

　　直到……

　　路過面餅攤時，我實在好饞好饞，搭在爺爺肩膀上的手，都不自覺用了力氣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