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功效不亞于聶軒前世某檔綜藝節(jié)目的某個愛好穿皮褲的導(dǎo)師那個靈魂拷問：你的理想是什么？

　　其實不光秦若賢在深思，在場的除了方原之外，全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他們開始讀書的時候就一直伴隨他們，每個人的答案也都不一樣。

　　大部分人開始讀書的時候，都是為了光宗耀祖，考取功名，搏一個好前程；有的人是為了能夠成為治國能臣，安邦定國，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國泰民安；有的人是為了發(fā)揚圣賢教誨，教化世人……

　　但是大部分人的書越讀越多，他們最初的理想也隨之慢慢的發(fā)生變化，表面上誰都不會承認(rèn)，但是在心里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

　　讀書，到底是為了什么？每個人的心中似乎都沒有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良久，秦若賢才緩緩道：“安邦定國，教化世人。”

　　說完這句話，秦若賢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

　　聶軒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我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你我雖有師徒之名，但是卻如兒戲一般，今日我有幾句肺腑之言相勸，你聽完之后若是認(rèn)可，便要謹(jǐn)記一生，若是不認(rèn)可，便當(dāng)是一個屁，充耳不聞便罷，今日一別，師徒緣分便盡，適才賭局本就是意氣之爭，你也不用太過介懷，至于什么再不作詩這樣的念頭，想都不要想，詩詞之道，雖然在圣賢之道面前屬于小道，但確是陶冶情操，感悟世事的上佳手段，也是文學(xué)上不可缺少的事物。”

　　秦若賢目光閃動，臉上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人活一世，必須堅定自己的目標(biāo)，既然你選擇了讀書，想安邦定國，想教化世人，就需要知道，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古往今來，多少先賢都未能競?cè)Γ员仨毑恍概Σ拍苡兴邕M。”

　　“你貴為宰相之子，將來也定會前途無量，大權(quán)在握，務(wù)必謹(jǐn)記：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做學(xué)問，立德行，如高山仰止，你若做得好表率，便會讓無數(shù)的人因為你的好而變好，但若相反，便是罪人。”

　　“你若想效仿先賢，教化世人，就要記住：我輩讀書之人，當(dāng)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雖步履維艱，但須前赴后繼！”

　　“言盡于此，你歸去吧！”

　　聶軒說完，一揮手，轉(zhuǎn)身而立，此刻，他真的宛如一位德行高深的大儒一般，深不可測。

　　秦若賢聽罷渾身顫抖，猛然跪倒，深深拜下。

　　“學(xué)生秦若賢，今生不敢忘恩師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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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若賢離去的時候，有些失魂落魄，也有些欣喜激動，還有些悵然若失，看得出來今日發(fā)生的這些事情，是他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復(fù)雜程度甚至超過了他這近二十年的人生總和。

　　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一番，才能涅槃重生。

　　但是誰都知道，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認(rèn)可了聶軒這個老師。

　　其實不只是秦若賢，當(dāng)時在場所有的人，心里都說不出的滋味，五味雜陳。

　　現(xiàn)在每個人看向聶軒的眼神都充滿著敬畏，聶軒所說的話，對他們的沖擊太強大了，一時間感到自己無比的渺小。

　　但這種感覺時間長了，會慢慢的減淡，畢竟聶軒只是一個寂寂無名的鄉(xiāng)野書生。

　　橫渠四句對讀書人的殺傷力，堪比當(dāng)初八百兩銀子對喬家莊的殺傷力，你說恐怖不恐怖？這四句話，可是能夠讓讀書人立刻就熱血沸騰，熱淚盈眶的，那是天下讀書人的初心，宏愿！也是讀書人的脊梁！

　　方原和聶軒坐在石桌兩邊，程懷杰和陸明等人人在他們周身素手而立。

　　“聶公子，適才你做出那首回文詩的時候老朽還想著收你作為親傳弟子，可是當(dāng)你對秦若賢說出那番話之后，便是殺了老朽的頭，也不敢這樣想了。”方原捋著胡須，哈哈笑道：“論才能，著書釋經(jīng)，老朽或許要比你強，但是若論對先賢思想的繼承，老朽或許根本就不如你！”

　　聶軒拱手道：“方前輩謬贊，晚輩實在是不敢當(dāng)，我說所的那些話雖然是我心中所想，但卻又不知是否正確，還有些惶恐呢！”

　　聶軒繼續(xù)裝，現(xiàn)在他對剽竊這些圣人語和文豪詩詞什么的已經(jīng)沒有那么深的負罪感了，人就是這樣，總是做羞愧的事情，時間長了，羞恥感就會一點點的變淡，最后全然消失，聶軒就正在經(jīng)歷這個過程。

　　他很享受這種裝著逼還被敬仰的感覺。

　　“聶公子切勿妄自菲薄，你說的很多話，都可堪稱警世之言。”方原正色道：“諸如‘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瑩衿渖普叨鴱闹瑩衿洳簧普叨闹ⅰ畬W(xué)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xué)則殆’‘高山仰止’‘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些話，句句皆能教化萬民！”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讀書人，該當(dāng)如此！”方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今日能夠聽到這許多妙語良言，乃生平最大快事，今日能夠與聶公子相識，更是一大幸事，從今以后，你便是老朽的忘年之交。”

　　聶軒哈哈笑道：“方前輩此等真性情，才是令人心生佩服。”

　　“聶公子，老朽希望日后你能再多讀一些圣賢之書，將來必定青史留名。”

　　“另外公子一定謹(jǐn)記，世態(tài)炎涼，人心險惡，你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有如此真知灼見，所言雖能警示，定會遭人嫉妒，你卻無自保之力，所以今日這樣的話，不且過早顯露，以防被別有用心之人所害，畢竟你這般年紀(jì)便能說出如此言論，太過駭人聽聞。”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你只有成長到一定強大的程度，才能夠放開手腳去實現(xiàn)自己心中所想，厚積薄發(fā)，才是王道。”

　　方原敞開心扉，對聶軒提出了不少的建議，同時也血淋淋的掀起了士人中一些極為現(xiàn)實的一面。

　　“晚輩定謹(jǐn)遵教誨。”

　　方原的話，倒是實實在在的給聶軒提了一個醒，他只顧裝逼過癮，那是不行的，畢竟他現(xiàn)在還太弱小，一個弱小之人若有大能顯露，那便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到時候不知道要熱老多大的麻煩，以后還是要低調(diào)，低調(diào)一些，看來圣人們的話語暫時還不能太多的拿出來，段位太高，不適合現(xiàn)階段。目前階段只能先玩一玩而詩詞歌賦什么的了。

　　“明日老朽便要啟程回京，今日與公子一見，當(dāng)真相見恨晚，若他日公子來了京城，一定要來尋老朽，你我二人再坐以論道！”

　　“若有機會，晚輩定當(dāng)?shù)情T拜訪。”

　　直至太陽西下，晚霞在天邊映出無際的火紅，聶軒與方原等人才下了金山寺，在棧橋邊就此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