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性格寡淡,是因為幼年時母親早逝,他又不受父親重視,而逐漸形成了這個內向寡言的性子。
他被不聞不問的扔在后宅獨自生活到了十四歲,才在一場意外的家族欺凌之中被父親看到。昔日總悶著頭的孩子,不聲不響的用價值兩文錢的東西將一圈小孩溜的團團轉,生息滾利,五天之內將欺負他的小孩們的零用錢搜刮的一文不剩,互相怨懟,硬生生拆散了一個小團體。
他的父親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意外的大笑起來,轉而從那個時候開始培養(yǎng)傅霆作為萬鑒商會的接班人。
后來不負眾望,傅霆及冠之年就接手了萬鑒商會,并將商會之內的規(guī)矩完善,蛆蟲驅逐。做的比他父親還要好。
只是傅霆的性子一直不溫不火,寵辱不驚,輸贏無謂,對任何人都是一個樣子。連傅長清和傅昭昭也是一開始就賴在他身邊不走,漸漸地磨的傅霆妥協(xié),才在他那里有了一席之地。
原本傅長清信誓旦旦的在朋友面前斷言,自家大哥絕對不會喜歡上任何女子。而直到那一年,傅霆接受了趙王和他的交易,遇見了蘇柒。
那眸中宛如星辰大海,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姑娘。
害的傅長清的小金庫輸的掉了底。
那一年傅霆主持拍賣集,蘇柒興高采烈的喊著要去幫他的忙,傅霆表面抿唇點頭,實則已經泛了紅的耳垂出賣了他。
在拍賣集的最后一天,傅霆準備了一個東西,想要當眾送給蘇柒。
但恰逢那天是寒食節(jié),在傅霆內心含羞帶怯,第一次當眾直面表達——“我喜歡一個姑娘,想要問一問,她可不可以放棄一切,和我在一起。我會把我的一切都給她,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而蘇柒所在的那間雅閣遲遲沒有開門,眾人由原本的起哄笑賀到后來的竊竊私語,傅霆呡起的唇越來越緊。
直到方厭看不下去的踹開了門,卻見那間原本蘇柒該在的雅閣,空無一人。
傅霆不知道蘇柒是聽了他的話才走的,還是在聽他的話之前走的。他希望是后者,但心底已經認定了,是前者。
當夜回府,再見到蘇柒的時候,月上云梢,傅霆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堵在她的房間門口,想要問她。
只是他還沒有張口問出那句——“你不喜歡我嗎?”
就見蘇柒眉眼間染了緋色,激動的拽著他的袖子說:“傅霆!我今天見到了一個人!”
“他長得特別好看,我好像對他一見傾心了?!?p> 傅霆的話頓在口中,抿唇不語。
但是蘇柒還沉浸在喜悅和羞怯當中,認真的問他——“怎么辦?他好像是燕國人,我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我呢?”傅霆突然問道。
聞言蘇柒一愣——“什么?”
傅霆突然不想壓抑自己的感情,緩緩的向前走了一步,逼近蘇柒,問她。
“那我呢?你把我當什么?”
在聽到他的傾訴之后,轉而告訴他,她喜歡上了另一個人,故意的嗎?他不想去想這其中緣由,自己滿懷期待之后,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
蘇柒的一腔情愫被打斷,不明所以的看向有點生氣的傅霆,不解的說。
“你是傅家的家主,總不會以為能和我在一起吧?”
“……”傅霆的心一下子被這句話冷了下來。
“傅霆,”蘇柒眨了眨眼眸,注視著他,道“我知道你對我……但是我以為我拒絕的很明顯了。”
“那……”傅霆抿唇,只覺得口中干澀的張不開——“那你為何要幫我辦拍賣集?”
“因為你很忙啊,我覺得應該幫你分擔一點,也算是報答你對我的照顧?!碧K柒理所應當的回答道,末了也反應過來,這樣好像是有的讓人誤會的感覺,便連忙道。
“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如果你覺得不行的話,我搬出傅府也可以……”
“不用了。”傅霆打斷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腔傳來絲絲的鈍痛?!安挥冒?。”
“你剛說,你……一見傾心的那個人,是燕國人?”
蘇柒點頭,“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就是那個燕國來的質子,傅霆,你認識他嗎?”
傅霆身姿一頓,破天荒的第一次說了謊,面對蘇柒搖了搖頭。
蘇柒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輕輕點頭,轉而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傅霆,好像兩人這就算是,說開了吧?
她抿了抿唇,有點尷尬。
“你……”
“你什么也不用做?!备钓?,“我也不會妨礙到你。”
他說的是喜歡她的這件事,傅霆默然相對,不再說了。
蘇柒遇到的那個喜歡的人,如果再也遇不到他,她會不會很傷心?
傅霆在下一瞬間緩緩抬起手,試探著放在了她的腦袋上揉了揉,低聲道。
“你們會再見的?!?p> 無論如何,他都會讓他們再見。
后來傅霆得知了蘇柒其實那天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而蘇柒也不知道傅霆那時騙了她,他認識李暄的。
但這些在之后都不重要了??傊?,蘇柒順理成章的,被編進了送往燕國賀千秋節(jié)的隊伍之中。
蘇柒明白傅霆的感情,但傅霆自那之后,和往常一樣,對她好,不求回報??v容他看起來淡漠寡言,但他并非沒有七情六欲的人。
蘇柒就是他的所有的情愫妄念。
酒樓桌上的菜肴已經被吃了大半,臺上的姑娘還在抱著琵琶,軟聲細語的咿咿呀呀唱著小曲。
此曲唱的是書生在海中遇到了一個鮫人之女,見之傾心,聽她一曲念念不忘,生得執(zhí)念,最后跳海了卻此生的故事。
“望天舟覆心海間,郁郁不得美人面,皎皎河漢織女聲,雪落海平期無徵……”
姑娘是個清倌,一曲彈罷,抱著琵琶起身向臺下的眾人盈盈一拜,傅長清首當其沖的拍手叫了叫了聲好。
按照酒樓的規(guī)矩,誰給的錢多捧的場足,姑娘就可以敬酒再單獨為其彈奏一曲。
傅長清這邊正要出錢呢,只見一個身影擋在他的面前。
一個白衣玉面公子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的腰間掛著一個小巧的荷包,長身欣立,薄唇微揚起一絲弧度,竟然比臺上的姑娘還要好看。
只是好看但不娘氣,讓人眼前一亮。
好一個俊俏的公子郎。趴在二樓欄桿上的幾個姑娘已經有羞紅了臉交頭接耳的。
不過李暄沒有理會,只單單看向傅長清,輕輕一笑。
“在下初來乍到,不知規(guī)矩,聽聞若有兩人都希望姑娘敬酒的話,是要比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