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大街的酒肆茶樓戲館妓院滿滿當當,要選個合適大小的可真不容易,首先面積即使算上樓上樓下,起碼也得一千平方左右,這樣規模的首先要排除一些,再者鮮有轉讓的店鋪,這下就讓雍元犯了難,而且大明朝是沒有租賃一說,如果買下,雙方要簽訂房租所有權契約,一次性買賣,價格也很高。
“袁大哥,臨街的酒肆咱們沒有辦法,那位置稍偏一點的也行,前幾日江邊的茶樓旁有沒有好位置?”
“有倒是有,不過是個低檐戲園子,多亭閣與道橋,面朝江筑,原先是京畿最繁華的戲園,現如今人人皆以蘇州彈唱為樂,遂逐漸荒廢,賢弟若有意,可前去一觀。”
雍元一聽是個廢棄的低檐戲園甚是激動,至少證明場地大小沒有問題,緊挨著臨江的盛世茶樓與蘇州梨園酒肆,江上又有往來商船游艇,真乃絕佳的好地方!倆人商議著欣然前往,扭頭一看那臟丫頭,怕是累的跑不動道了,臨近黃昏怕是也有些餓了,雍元雇了一頂轎子,買了些燒餅給她吃。
仨人一人坐轎兩人行走,從前門大街拐了個彎,朝江邊走去,或是丫頭真餓極了,拿起燒餅也顧不上感謝,囫圇吃了起來。
“你這野丫頭算是找對了人,小爺我還沒有坐過轎子,倒是被你搶了先,哎呦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只見那丫頭埋頭狂吃海塞,過了半晌艱難的咽了一口,才說道:
“小女子姓孫,名若雨,與家父居住在長安城荒僻小村度日,正值顆粒無收大旱之季,家父病逝,小女子一路討飯入得京來。哦,往后便是公子奴婢,要自稱奴婢才好。”
這小丫頭倒也機智乖巧,惹得袁崇煥忍不住大笑,就是這臟兮兮的怕是一年沒有沐浴洗澡了吧,雍元看了看這丫頭,玩笑道:
“從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叫什么好呢袁大哥?莫不如叫孫黑丫吧,確實符合你現在的形象,你覺得怎么樣?”
這小丫頭聽得出來這是雍元與袁崇煥二人使壞,故意調侃她,兩個臉蛋氣的鼓鼓的,“哼”的一聲扭了扭頭,瞪了個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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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江邊,見到這戲院的主人,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漢,身體頗好,耳不聾眼不花,柱著一副黃花梨拐杖,顫巍說道:
“公子買這戲園子是唱戲啊?還是聽蘇州小曲啊?老朽這園子快二十年無人問津了,荒廢已久,祖上的家業傳至我輩再無往日輝煌了。”
老頭這話說的甚是心酸,如此家業在當時雖說算不上什么大家顯貴,也算是吃喝不愁的富裕家族了,雍元看老頭對于銀兩只字未提,不禁問道:
“老先生打算賣多少銀兩啊?如此家業中道崩殂,也怨不得老先生,實則是人心浮躁所向啊!”
老頭一聽這話,忍不住多看了雍元幾眼,也精神了許多。緩緩走進西邊的廂房內取出一枚小盒,片刻后走了出來,老淚縱橫說道:
“看來此園與公子有緣,公子盡管出價,地契管匙都在這小盒內,老朽年邁,不日就起身前往忻州老家安度晚年,老朽無能,祖輩基業如今不得不拱手讓與他人了!”
老頭看著空蕩蕩已然長滿雜草的園子,一聲聲嘆息著,雍元怎能不知其中心酸,說道:
“老先生不必神傷,在下保證以后讓這戲園子重現往日風光,人山人海地進這園子觀賞,在下目前稍有拮據,全身上下只剩五百五十兩銀子,如若老先生不棄,盡可統統拿了去,老先生意下如何?”
老頭看著雍元笑了,揚聲長嘆后對著雍元擺了擺手說道:
“如若是別人來買,老朽定然不賣,此乃祖輩心血凝成,怎言輕易轉賣?方才公子說的那句人心浮躁所致,了卻老朽幾近二十年慚愧難當之心,老朽這園子必是與公子有緣,老朽只收五十兩。”
雍元驚的瞪大了眼,來前倒是想著最高不超五百兩,念其年邁加價到五百五十兩,如今竟然只要五十兩,咱也不能占老人便宜吧?
“五十兩?老先生莫要戲言,如此大的戲園若以五十兩成交,叫我如何心安理得,在者老先生回鄉路途遙遠,車馬勞盹疲憊不堪,區區五十兩,叫老先生如何安度晚年?此舉不妥,懇請老先生加價!”
“公子尚可不必為老朽憂慮,忻州老家且有幾畝薄田,自身也有些積蓄銀子,公子莫要推辭。”
“老先生,不如這樣,我再加一百兩銀子,這一百兩銀子權且當做贈與老先生前往忻州的路費盤纏,等小輩這酒樓營業,老先生再回來探望探望,如此往返定要折騰些銀子,小輩這酒樓以后還希望老先生能蒞臨指點才好啊!再者說了,老先生經營這園子半輩子心血,小輩初來乍到,還望幸得老先生提攜。”
老頭怎么也沒想到雍元這般重情重義,一番平淡無奇的話語卻也讓老頭憧憬神往,拄著拐道:
“好,就依了公子,老朽有生之年,定會回來探望!公子保留好地契管匙,不必相送,老朽走了。”
雍元買下這個馬車與車夫,攙扶著老頭上了車,把一百五十兩銀子銀子塞進了包裹里,又偷偷塞了五十兩,這才目送著老人遠去…
“公子心善,奴婢從未見過買房置地還倒貼銀子的呢,奴婢慶幸跟了公子,老天爺還算對奴婢照顧。”
雍元啞然一笑,還從來沒有被女人夸獎過呢,看了看袁公又突然壞笑道:
“買宅置地也算是在大明朝落了腳跟,倘若以后賠了買賣折了本錢,咱就把那用十兩銀子買回來的黑丫頭賣了去,換頓美酒燒肉!”
“賢弟這主意甚秒,這丫頭鬼靈精怪,若是梳妝打扮一番,定能賣個好價錢!最少五十兩!”
雍元與袁崇煥齊肩在前,兩人哈哈一笑,身后這丫頭扮個鬼臉朝二人吐個舌頭,悻悻跟在后面,三個身影逐漸消失在黃昏的光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