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乘客朋友們好，隧道列車101號即將啟動，請乘客到入口處檢票。”

　　機械女聲在人滿為患的火車站大廳響起。如果忽略了大廳外，天空中陰沉沉的太陽，和來來往往的傭兵們強健的肌肉，這情景與現世中并沒有什么區別。

　　“先生，請勿攜帶任何超凡生物和超凡材料出境，”身材魁梧的保安左手拿著一支超凡波動檢測儀，右手抓著一根閃著寒光的狼牙棒，“這位半精靈小姐，你有現世通行證嗎？”

　　“小雪，把通行證給他。”上堯雨辰拍了拍半精靈的肩。

　　“好嚴格。”李凝雪不情不愿地，從包里拿出一張用金屬制成的薄薄證件。

　　“李凝雪小姐，你在現世的行為將由你身邊的上堯雨辰先生買單，”保安不茍言笑，“出于安全考慮，請在現世向當地的超凡機構報備行程。”

　　“我們可以走了嗎？”上堯雨辰問道。保安點了點頭。

　　由于濃郁的元力極大影響了電力和無線電的運作，在紅世，只有紅世裂縫周圍幾十米才能感受到科技的氣息。進入二十一世紀后，各國逐漸在充滿危險的紅世裂縫里修筑了運輸網絡，而火車，是最被廣泛接受的。

　　“嘆息之壁有多厚啊？”李凝雪興奮地望向窗外，“我們坐的是什么，符文馬車嗎？”

　　“嘆息之壁普遍有十到二十公里厚，沒有巫師九級根本不可能破壞哪怕一點點，”上堯雨辰看著窗外漫無邊際的隧道，“我們坐的只是加筑了堅固符文的普通綠皮火車。”

　　“滴滴，滴滴。”上堯雨辰打開手機，一條標注有紅世標志的短信通過只有一格的手機信號發來。上面寫著：101號的乘客您好，您搭乘的線路出現未知危險，請等待守夜者下車查明。

　　疾馳的列車突兀地緩緩停下。一個女聲通過廣播傳出，“前方出現大量敵對生物，根據《傭兵法》，請注冊為傭兵的乘客下車，領取制式裝備，輔助作戰。本次戰斗您將獲得100元幣和現世的免費治療。”

　　“怎么了？”李凝雪疑惑地問。

　　“應該是虛空生物，”上堯雨辰把背包塞給半精靈，“嘆息之壁暴露在虛空之中，總會吸引一些不長眼的。”

　　“虛空生物！”李凝雪驚呼，“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下去！”

　　“沒事的，別擔心，”他摸了摸李凝雪的頭，“通過裂縫進來的都不怎么強，而且有守夜者軍隊呢。”

　　一道刺眼的白光，和一聲沉悶的轟鳴從前方傳來。“情況不太對啊。”上堯雨辰皺了皺眉。

　　“請擁有戰斗力的乘客緊急下車！重復，請擁有戰斗力的乘客緊急下車！”女聲有些慌張。

　　“走。”上堯雨辰拉著李凝雪，隨著人流下車。

　　抓起一把投矛，上堯雨辰的右手被黑氣環繞，頓時變成了粗壯的爪子。

　　李凝雪召喚出木弓，轉向上堯雨辰，正準備問些什么。刺耳的防空警報從列車上響起。

　　“這是……一級戒備？”上堯雨辰拉著李凝雪蹲在隧道一角，看著乘警指揮土系巫師們，構筑起一道又一道堅固的巖石壁障，“小雪，待會兒以火車為中心，邊打邊退。”

　　“上堯雨辰，你經歷過這種事？”

　　“沒有。不久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國家有超凡機構。只不過每一個國家認證的傭兵，都會收到一本比字典還厚的傭兵指南。你要知道，我白天是出不了旅館的，所以花了一個月，大概看完了。”

　　前方嘈雜的聲音慢慢安靜下來。

　　列車旁的眾人靜得可以聽見同伴的呼吸。突然之間，一陣像是蝗蟲飛舞的聲音傳來。

　　“媽賣批！”列車長氣得把帽子甩到地上，眼里淚光閃現，“全體都有，準備戰斗！”

　　像是巨人擊拳，臨時構造的石墻，在沉悶有力的撞擊聲下，顯出觸目驚心的裂紋。

　　砰！一道紫色洪流從破口處涌出。早有準備的眾人拋出箭、矛和各種各樣的巫術，一瞬間擊散了來襲的虛空生物。

　　一只燒焦的紫色蝗蟲落到上堯雨辰的身前。“不對啊，”他翻看蝗蟲的尸體。“就這巴掌大的東西，還不至于讓一百個超凡者組成的守夜軍全滅。除非——”

　　“除非？”李凝雪茫然地抬起頭。

　　一根粗壯的紫色觸須從破口伸進來。觸須上長著密密麻麻的眼睛，發散著極端邪惡混亂的氣息。微微一攪，堅固的石壁立刻四分五裂。觸須的主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多么恐怖的生物啊！大大小小的觸須，長滿了陰狠邪惡的眼睛；無數柔軟鋒利的細長圓形口器，散發著惡臭沼澤的味道；巨大的、塞滿整個隧道的黑紫色軀體，像糞坑里的蛆一樣蠕動著。

　　“該死！”列車長放下肩上的單兵火箭筒，撐起防護罩，“超凡級的舊日支配者！所有人，立刻退回安巖城！”隧道里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舊日支配者顯然注意到了火車頭上，這只亂吼亂叫的弱小蟲子。它卷起列車長，毫不費力地擊潰那金色的防護罩，一把捏碎了列車長的身體。

　　“啊……啊……”上堯雨辰身旁，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驚恐地叫著，一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腦漿紛飛。

　　“超凡級的恐懼光環？”上堯雨辰凝重地感受著這熟悉的感覺。他抱住陷入呆滯的半精靈，掉頭就跑。

　　“上……上……上堯雨辰……”李凝雪口齒不清地問，“那……那是什么？”

　　“舊日支配者，非常著名的邪神種族，”他謹慎地繞過用各種方式自殺的人群，“如果不是你有一半銀月精靈的血脈，為你對抗詛咒，你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上堯雨辰身上黑色的甲胄從右手蔓延到肩膀，又從肩膀蔓延到半身。覆蓋了半邊黑甲的臉看上去格外猙獰。

　　“上……上堯雨辰……”李凝雪顫抖地伸出手，“你給我的感覺，跟……跟它一樣。”

　　“你說恐懼光環？那是我天賦巫術的一部分。”

　　“不……不，那種邪惡混亂的……的眼睛……”

　　上堯雨辰瞬間停下。他回頭看了看舊日支配者的觸須，又用水鏡術觀察自己的右眼。

　　同樣邪惡，同樣混亂，還有一種吞噬對方的強烈情緒。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