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將樊於期扶了起來,走出大殿,走過院子,來到雙方對峙的大門口。
府兵自動讓開一條通道,讓過二人。
成蟜調整狀態,好似那個戰場攻伐的將軍再次臨體,威風赫赫。
樊於期同樣調動全身力氣,讓自己不在成蟜的攙扶下,站定身子。
兩人站在雙方對峙現場的中間位置,在沒有命令的前提下,所有人都是不敢輕舉妄動。
“長安君府府兵聽令!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成蟜喝聲如雷,震撼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王賁和王辰。
樊於期的心一下放松了下去,只要是長安君不胡來,自己命喪于此,也算對得起長安君了,還得好好勸導一下,讓他放棄與我一同赴死的想法。
王賁上前一步向著長安君和樊於期施禮道:“長安君,您想通了就好,樊於期先生請吧!”
王賁知曉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可他還是忍不住的上前試探。
樊於期想要上前,被成蟜伸出的胳膊攔了下來。
“右中尉,還記得我們一同出兵伐趙嗎?”成蟜盯著王賁問道。
“當然,樊於期先生還為長安君獻出了不少的建議,直接影響了整個戰局的走向。”王賁沒有否認樊於期的功勞,當即說了出來。
“出兵伐趙,是本君最開心的一段日子,能認識右中尉還有左中尉這樣的英雄人物,本君不枉此生,有知己於期作伴共赴極樂,人生何其美哉?”成蟜感慨道。
王賁當即聽出了成蟜言語中的意思,不敢逼其太甚,害怕真的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當即招呼己方人馬,放下兵器。
他可不想因此得罪大王,給他扣上一個逼死王弟的罪名,大王即將到來,就由大王來決定吧!征戰沙場,萬馬叢中取敵將首級,自己可以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面對眼前情況,自己一個小小的右中尉,還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王辰也是感嘆,古人多義氣,對知己可獻出寶貴的生命,眼前的成蟜,就是打算以這種方式來維護樊於期。
士為知己者死,也不枉一趟穿越。
王辰移步上前,站在和王賁平行的位置,說道:“樊於期先生,現在雙方都是已經放下武器,可否將‘棄簡事件’的動機以及如何行動詳細講一遍啊?”
樊於期向著王辰施禮:“御史大夫,您是於期尊敬之人,於期的所作所為逃不過御史大夫的眼睛,您就別再這種節骨眼上挖苦於期了。”
成蟜同樣的說道:“御史大夫,您是來看我們的笑話的嗎?”
“其實,完全不用這樣,可長安君剛才已經把本大夫趕了出來,為了大秦,‘棄簡事件’必須要有一個結果。”王辰回到。
“鏘……”
成蟜轉身,抽出站在自己身邊的一名侍衛的佩劍,耍了幾下,斜指地面。
王賁看到這種情況,趕緊擋在王辰面前,一手緊握自己的佩劍,以便隨時拔出。
成蟜鄙夷的看了眼躲在王賁身后的御史大夫王辰,將手中劍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
“長安君!不可!”
樊於期、王辰、王賁以及長安君府府兵全部大喊。
“於期所作所為,定不被王兄饒恕,左右都是一個死,在此之前,本君先為於期在另一個世界趟一趟路。”說完,本來單手持劍的他,另一只手也是握緊劍柄。
“你死了!樊於期必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聲威嚴的聲音從王賁帶來的將士后方傳來。
眾將士自動讓開道路,秦王后面跟著小杜走到前方,眾將士皆下跪向秦王施禮。
僅剩下王辰和成蟜雙手持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站立沒有下跪行禮。
“嬴成蟜!把劍放下!”秦王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成蟜愣了愣神,沒有任何的回復,向旁邊輕微扭了下頭,躲開秦王的視線。
“你可還記得父王對我們的期許?”秦王再次說道。
成蟜的眼神再次對上秦王,眼中的秦王身影已是因眼中的晶瑩,有了些許模糊。
“蟜當然沒忘!”成蟜不甘的說道。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么?可是在完成父王對我們的期許?”秦王反問。
成蟜無言以對,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樊於期,眼中的晶瑩也是因為沒了阻擋,無聲的掉落。
“可於期是蟜的知己!”成蟜委屈的說道:“蟜不能看他丟了性命。”
“虧你還是皇家血脈!稱呼刁民為知己,為了一介刁民要死要活,嬴氏血脈怎會出了你這個異類?”秦王激動異常,大罵成蟜,有道是父不在長兄為父。
“王兄!您不要再說了,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難求,蟜幸運遇到於期……”
秦王打斷他的話:“他就把你當成了翹板,當成了傻子,控制住你,好壞我大秦氣運。你還把他當成知己,可見受其荼毒已深。你還不知這刁民為何鬧出‘棄簡事件’吧?也好,今天就讓你徹底認清這刁民的嘴臉!”
“王賁!”秦王喊道。
“在!”
“戳清他的嘴臉!”
王賁起身喊道:“馬六!過來……”
馬六并未起身,顫顫巍巍的爬到王賁身邊,這種場面他何曾見過,他也想起身,可身體不受控制啊!
“看看是不是他。”王賁用手指向樊於期,對馬六說道。
樊於期和馬六同時緩慢的抬起頭來。
剛剛看清樊於期的容顏,馬六的頭跟小雞啄米一樣點個不停:“是的,就是他!”
“把經過說出來。”王賁再次吩咐馬六道。
“幾日前,我外出乞討,遇到了這位先生……”馬六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確定了樊於期乃是幕后主使之人。
王賁接著說道:“污蔑太后、污蔑大王、污蔑嬴氏血脈,罪不容誅。”
秦王威嚴的聲音再起:“樊於期!你可知罪?”
“於期知罪!”樊於期并未反駁,脫口而出。
成蟜急了,威脅秦王道:“王兄!要死蟜就和於期一起死,在您抓他之前,蟜就先死在您的面前。”說完,雙手緊握的青銅劍用力,將他的脖子割出了一個小口子,鮮血慢慢的順著青銅劍滴落。
“啪……”
一滴鮮血掉落地面,畫成一朵花,樊於期看到鮮血畫成的花,瞬間如同電擊,渾身顫抖,自己惹得禍不能讓長安君幫自己頂,如此,白白丟了長安君的命。
他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與勇氣,直接起身,雙手抓住劍身,用力外拉,阻止成蟜拿劍自刎。
雙手握劍,鋒利的劍鋒瞬間將樊於期的雙手割破,鮮血奔涌而出,整只劍都被鮮血染紅。
成蟜本來盯著秦王,并未想到樊於期會來這一手,當感受到握在手中的劍有異常之時,他稍微扭頭,看到雙手抓劍,被鋒利的劍鋒割破雙手,流出大量鮮血的樊於期的模樣,他嚇壞了,當即雙手松開青銅劍。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以至于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成蟜手中劍已被樊於期雙手握著劍鋒抓在手中,鮮血不住的淌下。
樊於期如同沒有知覺一樣,看著成蟜,訣別一樣的說道:“長安君!不得做傻事,於期已是對不起你,就別讓於期將愧疚帶到下輩子了。”
“本君不是說過我們兄弟死也要在一起嗎?”成蟜攤開雙手,不解的向樊於期發問。
“那是長安君自己說的,於期可沒有答應,你的兄弟在那,是站在你面前的秦王,於期只是刁民而已,從最初接近你就是為了利用你,為了往上爬,如今被識破,僅有一死了。”說到這里,他雙手丟開青銅劍,讓它自然下落。
當劍開始下落的時候,樊於期右只手快速下落,然后又是上提,穩穩的抓住了劍柄,非常熟練的耍了幾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然后冷笑的說道:“嬴成蟜,你不知道我會有如此好的武藝吧!我就是騙你的,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說完就要拉動青銅劍自盡。
“鏘……”
不知何時,王賁已經從丈許外迅速接近二人,右手反握隨身佩戴的匕首,擋在青銅劍和樊於期脖子中間,發出金屬碰撞之聲,左手準確的在樊於期手肘麻穴處輕彈,樊於期瞬間松開青銅劍,王賁高高抬起的右腳,將青銅劍踢了出去。
現場所有人被王賁這快如閃電的奪武器方式驚呆了。
這時,秦王聲音響起:“孤說過,長安君若死,你必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在你沒資格去死!”
小杜一直將這些看在眼中,此刻也是受不了了,直接起身,說道:“最看不得苦情戲了,要死要活的,死就那么容易嗎?好好活著才有希望。”
王辰憋著笑,說道:“是呀!好好活著才有希望,你們都沒有問大王的最后處理結果,就這樣威脅大王,置大王威嚴于何處?”
成蟜當即一喜,趕緊跪下:“王兄!求你饒恕於期,您讓蟜做什么都行,只求王兄饒於期一命。”
秦王轉身離開,他可不想自己的親弟弟因為一個刁民丟了性命,這讓他如何面對趙姬,如何面對死去的父王。已是將如何解決此事的書簡交給小杜。
隨著秦王轉身離開,小杜將兩卷書簡交給王辰。
王辰打開一卷書簡念到:“敕令樊於期離開大秦,永不得踏入大秦半步,長安君成蟜交友不慎,置先王囑托于不顧,罰閉門思過半年,即刻執行。”
望著秦王遠去的背影,成蟜深深的磕了一個響頭。
王辰又是打開另一卷書簡,念到:“‘棄簡事件’乃是城東乞丐頭目馬六,對大秦心生怨恨,召集部分乞丐抹黑大秦,想引起大秦動亂,其心當誅!命右中尉王賁將參與之人梟首,暴尸街頭三日,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