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春（初二）

　　牟陽中學的春天，會有小商販在校門口賣野櫻桃，一枝枝插在小車上，紅色的小果掛在上面，商販手上也拿著幾枝，笑著看來往的少年，不用叫賣，野櫻桃也會很快賣完。

　　陳久久一連守了好幾天都沒有買到。

　　那天是初二的月考，陳久久做政治試卷的時候腦袋里都是那小小一顆的野櫻桃在飄過，卷子對陳久久來說挺簡單，她做完以后就琢磨著提前交卷，跑出去買著吃。

　　可是她很慫。

　　班主任在外面轉了好幾圈，在抓提前交卷的人，好幾個男生被她叫到了辦公室訓話。

　　饞蟲上了頭，陳久久篤定了今天非得吃到不可，離考試結束還有四十來分鐘的時候，她小聲地叫旁邊的楊深。

　　“楊深，biubiu…”

　　楊深微微側了側目，看著陳久久，陳久久打著手語，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我們走吧！

　　難道陳久久找自己一起提前交卷？楊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空白的挺多，再待下去也沒什么大的意義，點個頭站起來就往教室外面走。

　　陳久久看著他出了教室門，定了定神，假裝檢查卷子，拖了一分鐘才慢吞吞地走出去，一出教室門，飛快地跑，在樟樹那里找到了楊深。

　　“提前交卷干嘛？”楊深問。

　　“去買東西吃！”陳久久拽了拽他的衣袖，“野櫻桃，沒吃過吧！我?guī)闳ベI。”

　　楊深皺了一下眉，但是沒說什么，把衣袖從她手機扯了出來，“好好走路。”

　　“哦……”陳久久嘟著嘴，看起來有幾分不滿。

　　因為大家都在考試，今天的野櫻桃還剩了很多，陳久久挑了幾串，讓楊深拿著，付了錢叫上楊深一起往回走。

　　野櫻桃酸酸甜甜的，吃的陳久久飄飄然，全然忘記了班主任還在教室外面抓人。

　　“陳久久，你在干嘛？”

　　說時遲那時快，陳久久嚇得把那幾串櫻桃從楊深手里拿了過來，抱在懷里，用外套遮了起來。

　　陳久久嚇得有些抖，不敢作聲。

　　“不是說過了不能提前交卷嗎？還有楊深你怎么也在外面？”

　　楊深直接了當?shù)恼f：“做不來就出來了咯，坐著也很浪費時間。”

　　老師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吸引過去了，更加生氣起來，趁著這個空擋，陳久久把櫻桃又掩實了幾分。

　　“你們兩個這次政治沒考到90分以上，就給我抄卷子，尤其是你，楊深，跟我來辦公室！”

　　陳久久腦海里迅速估了個分，確定了自己啥事也不會有。

　　楊深很平靜地跟著老師去了辦公室，頭都沒有回一個。

　　班主任辦公室在一樓，后面是一小片竹林，于是陳久久偷偷跟在后面，繞到竹林里，趴在窗戶上看著班主任訓話。

　　大抵不過是那些你要努力學習，要端正態(tài)度，不能混日子之類的，楊深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麻木，機械地四處掃視，最后停在了窗上。

　　少女的瞳孔像一顆琉璃，抱著滿懷紅色的果實趴在窗前，嘟著小嘴，耳朵貼在窗戶上，聽的認真，絲毫沒有注意到襟前的衣服已經(jīng)被果實的汁水染上了顏色。

　　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吶，楊深下意識地笑了一下，引來班主任下一波訓話的轟炸。

　　楊深想到家門口那棵現(xiàn)在掛滿了果紅色果實的樹，陳久久看到估計會開心的不得了。

　　2019年秋

　　沈遐邇除了回來看老沈和阿姨以外，還得負責昆明那間民宿的所有工程，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她剛接觸這些，雖然聰明，但也免不了忙中出錯。

　　陳久久一心扎在花藝課上，安梵聯(lián)系了她好幾次，叫著要來看她，電話里總是關心她花藝課上的事，陳久久沒多想，一一告訴他。

　　楊深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陳久久睡眠不好，偶爾失眠起來寫小說，搬著電腦去書房的時間，能看見光線從楊深的臥室里透出來。

　　“這種情況，你就去給他送杯咖啡，還可以問候他。”沈遐邇聽說了之后給陳久久支招。

　　“我更想打暈他，讓他睡一覺。”陳久久回應。

　　“咔嚓！”一剪刀下去，于溪就后悔了，剪錯了花材，讓她有點心疼。

　　她沒有多余的錢拿來買花材，每次回去練習用的的花材都是她征求了白小姐同意，收集的上課后大家沒有用到的花材。

　　多弄壞一點，就意味著自己練習的材料變少了。

　　于溪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她總是這么小心，連呼吸都是緩慢柔和的，每個動作都透露著謹慎。

　　“怎么啦？我聽見你嘆氣。”鄭垣觀察了她很久，終于等到這樣一個時機可以和她說話。

　　“是不是打擾你了？我……”于溪趕緊低下了頭。

　　“沒事，你遇到什么問題了嗎？”鄭垣問。

　　于溪不好意思說出緣由，只能搖了搖頭，往角落里又挪動了幾分。

　　第一次搭訕好像失敗了。鄭垣平復了一下心情，把自己那里相同的花材都放到了于溪的桌上。

　　“這些雛菊我用不到，你用吧。”鄭垣只能猜測著示好。

　　于溪沒什么理由拒絕，道了謝回到了原位上。

　　陳久久總是最快做好花束的那個，于溪想起來學生時代就讓自己仰望的那個陳久久，無論是什么時候，她都總是這么出色。

　　好像無論如何，自己都沒辦法被看到。

　　陳久久總是笑的燦爛，下課的時候會和白小姐愉快的聊天，中午楊深會給她訂好外賣或者聯(lián)系好了店家，她可以直接過去吃午飯，下午下課后，她的閨蜜偶爾會來接她，帶著她去逛街。

　　這都是于溪無法想象的，也從來不敢想去得到的。

　　這樣子的陳久久想來幼年時期也是一定也家庭和睦、過得幸福美滿，很多朋友在身邊。

　　白小姐旁敲側擊地問過陳久久有沒有意向留在她的店里工作，她都逃避了。

　　因為不確定，所以不想輕易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