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端陽,祈佑殿前站著的連桑穿著月白的宮裝,挽著簡單的螺髻,一側插了她平日喜歡的鳳釵,簡單干凈又不失長公主風范。連桑在這里拜別了楚王,接受了朝臣的跪拜后扶著寧欣的手上了馬車。馬車外是海河關的守城將付乘風,騎著馬護送連桑去海河關。連桑聽著馬蹄得得的聲音,感受著馬車顛簸,她的未來是什么樣子,她想象不出來,她也一直以為,她的一生會被父王安排好,覓得良婿,相夫教子,一眼就看到了終點。但是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她的人生與父王安排的樣子有了偏差。師父問她要不要去楚國當質子的時候,她也在猶豫,她其實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她時常望著金陵宮外的天空,她是王室的公主,自由對別人來說是最廉價不過的東西,可是對她來說卻是可望不可求。如今有幸遇到這樣的事,不管是為了楚國萬民,還是為了她自己,她都該來玉都看一看。
馬車得得,將她送去了海河關,海河關外齊國的將士在明若的帶領下等著連桑。付乘風對著明若說道:“明將軍,我們的公主已經來你們齊國做質子了,還請齊國言而有信,即日退兵,我等也好回金陵向王上復命。”明若道:“楚王與付將軍大可放心,我們王上決不會食言。”明若暗自腹誹,他們王上的目的本來就是馬上里的那位公主,既然人已經愿意來玉都了,他們可算是可以回去了。
明若帶著連桑的車駕往軍營駐扎的地方走去,到了大營,明若下了馬對馬車里的連桑說道:“公主可以下車了,今夜我們在這里安營扎寨,明日一早我們趕路去下驛館。”馬車里寧欣先走了出來,而后伸出手,扶住下馬的連桑,明若看到連桑并未像他們齊國的女子一般戴帷帽,女子白瓷一般的肌膚上那雙眼睛耀眼的仿若天上的星辰。連桑看到明若眼中的驚異,對他道:“明將軍莫怪,我們楚國女子沒那么多規矩,若是有不合禮數之處,還請將軍多多包涵。”明若并未多說什么,只是覺得帶著大軍慢慢往玉都走真的讓他很絕望,哪里比得上自己一個人輕裝快馬來的痛快,他們的王可真是會沒事找事。連桑和寧欣一起進了帳篷,寧欣給連桑鋪了床,對連桑說道:“公主你先在這里坐著歇一會兒,奴婢為你打水洗漱。”連桑點頭說好。
入夜,連桑上了榻,寧欣看著自家小公主在發呆,說道:“睡吧公主,奴婢在這里給您守夜。”連桑對著寧欣說道:“我睡不著,你看,過了今天我們就不在金陵了,雖然走的時候和父王說的好好的,但是現在,我身邊除了你和師父,誰都沒了,還不知道到了玉都是什么樣的光景。”寧欣道:“公主不必憂心,那位王不會拿您怎么樣,況且王上也安排了那么多暗衛保護您,如今,只有別人怕我們,哪里來的我們怕別人。”連桑笑道:“你是跟我根久了,如今也天不怕地不怕的。”轉而嘆了口氣道:“其實一直都是父王在我身邊,我知道他會無條件的相信我,所以我才有恃無恐,我才覺得我什么都不怕。可是現在我離他那么遠,去了玉都,若是行差踏錯一步都會讓我們楚國淪為三國的笑話,這才是我覺得不開心的。”寧欣問道:“那若是再來一次,您還會選擇來玉都嗎?”連桑答道:“來。我知道父王早已經為我的一生做好了萬全的打算,也知道倘若我不愿意來,父王也有辦法說服群臣不讓我來玉都,可是那樣的人生一眼就望盡了,我不想那樣子過一生,我還想聞一聞自由的味道,看看宮外是什么樣子。”寧欣道:“其實當初奴婢從寧府進宮找您時,奴婢的母親也問過奴婢,若是不進宮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倘若不進宮,奴婢就該在及笄的時候被寧夫人隨便指個人嫁了,然后柴米油鹽醬醋茶過這一生,奴婢也不想要這樣的人生,所以帶著母親來投奔了公主,幸得公主仁愛,奴婢伺候了您十年,也是宮中女官了,女婢覺得,倘若改變命運的選擇就在眼前,那不然走那條未知的路,一眼望到盡頭的人生誰都能過,可是那樣渾渾噩噩豈不是白來世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