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
夢一男尋聲望去,幾只怪物身后,圣女跟月下白雙雙被擒,綁在一塊巨石上,兩人渾身是傷,有幾處看上去非常嚴重,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月下白的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血跡,生擒前,這二人定是經歷過一番激烈的打斗。
“醒過來了,老大!趕緊問他,我還等著嘗一下用活人熬的迷魂湯是什么味道?”一頭怪物急不可耐地嚷嚷道。
“著什么急,反正他也跑不掉?!?p> “味道肯定不錯!”怪物舔了一下嘴唇。
“那是自然。”領頭的怪物咧著一張臭烘烘的大嘴說道。
“你們能說話?是人還是鬼?”夢一男問。
“有時候是人,有時候又是鬼,是人的時候,有時候又是男人,有什么時候又是女人,是小孩,是老人…哈哈哈?!边@頭說話的怪物,聲音十分古怪,一會兒像女人,一會兒像男人,一眨眼,又變成了一位耄耋老人的聲音,笑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這迷魂湯里,有無數的魂魄,男女老少,應有盡有,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哈哈哈!”又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聽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突然,這頭怪物收住笑,臉一沉問道--我們一直聽說,你們陽世有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我們守在這兒,問過來來往往無數的鬼魂,可惜始終沒有答案,一怒之下,被我們全部投進了鍋里,熬成了迷魂湯,如果你不想跟他們一樣,那你就自求多福,但愿能夠回答上這個問題。
“你們長的這么丑,竟然還有問題可問,什么問題,你說?!?p> “呈口舌之快,是沒有用的,你們只要想過金雞嶺,就必須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p> “說吧!我聽著的?!?p> “既然你們能夠來到金雞嶺,就自然要問與雞有關的問題,你們陽世間有一個說法,雞生蛋,蛋生雞,究竟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
“就這個問題?”
“對,就是這個問題,回答?!惫治镆宦暸?。
“趕快回答?!逼渌麕最^怪物也跟著起哄。
夢一男在心里盤算著,如果先有雞,蛋必定先于雞之前出現,如若不然,這只雞又從何而來,倘若回答先有蛋,則只有雞才能生下這枚蛋,思來想去,無論怎么回答,都不會令對方滿意。
“快回答?!睅字还治锎舐暼碌?。
“是不是回答不上來???”
“身為陽間人,卻不能回答自己出的問題,真是諷刺,這便是你們所說的,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鳖I頭的怪物說道。
“把他丟到鍋里,老大。”另一頭怪物催促道。
“快回答,一男!”圣女跟月下白也一起喊道。
“到鍋里去吧!說不定還能遇見一兩個你認識的人,也算你們團圓了!哈哈哈!”怪物說完,發出一陣如同嬰兒般哭笑的聲音,而后揮了揮手,示意另一頭怪物剪斷捆綁夢一男的鎖鏈。
“等一下?!?p> 危急關頭,夢一男一聲大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想聽到的答案一定是先有蛋,但事實卻是先有雞?!?p> “為什么?”怪物有些詫異地問道。
“其實,你們想問的問題根本不是什么雞、蛋的事,而是你們自己?!眽粢荒姓f道。
“說下去,有半句是錯的,我就讓你成為迷魂湯的佐料?!惫治锵袷潜淮林辛艘?,冷冷地說道。
“這里叫金雞嶺,就一定跟雞有聯系,無論是打賭,或是什么別的事情,你們定是輸給了它,卻又奈何不了它,于是,只能躲在這里,拿這些無辜的亡魂撒氣?!?p> “你…好小子,死到臨頭,你還大言不慚,那我就成全你?!睘槭椎墓治飷佬叱膳?。
“難道我說錯了?”夢一男反倒鎮定了許多。
“就算是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你們幾個如此厲害,為何不去找它算賬?卻鬼鬼祟祟,躲在這兒拿路過的冤魂撒氣,實在不怎么光明磊落?!?p> “好,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老大!”其中一頭怪物提醒道。
“告訴他也無妨,反正他會被熬成迷魂湯,被我們喝進肚子里。”
聽到這里,夢一男差點兒沒吐出來。
“你說的一點兒沒錯,此地確實有一只金雞…”
領頭的怪物剛說到此,旁邊另一頭怪物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很不屑地說道--什么金雞,就是一個老巫婆。
這時,為首的怪物朝他匆匆掃過一眼,卻不理會,繼續說道--知道她的人和鬼魂,都叫她金雞圣母,她生了幾個孩子,從小到大,卻從來沒有看過他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現在你明白了,可以安心上路了。”怪物話鋒一轉,說道。
“那幾個孩子,想必就是你們。”夢一男不慌不忙地說道。
“就算是,那又怎樣?改變不了你會進入這口鐵鍋的命運,哈哈哈!”怪物說完,發出一陣像是怨毒婦人的笑聲。
“我的好孩兒們,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你們如此開心,說來給為娘聽一聽,也讓為娘高興高興?!?p> 正說著話,霧蒙蒙的空中,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幾頭怪物亂作一團,如臨大敵。
“死老婆子,這兒不歡迎你?!币活^怪物朝空中大聲嚷道。
“哪有做孩兒的,跟為娘如此說話,掌嘴!”
話音剛落,只聽啪啪啪幾下,這頭怪物臉上響起幾個清脆的耳摑子,頓時,幾道腫脹的血痕如同蚯蚓,緩緩冒了出來,然而,自始至終,卻不見一個人影。
領頭的怪物沒有說話,從地上緩緩拿起一把狼牙錘,而后,回過頭朝其他幾位使了使眼色,很快大家便四散開來,只留下那頭出言不遜的怪物守在原地,見所有怪物都已就位,為首的老大朝留在原地的怪物比劃了一下,于是,這只被當做誘餌的怪物大聲咒罵道--死老巫婆!
?。九九?!又是幾下。
聽見聲音,幾只怪物蜂擁而至,將中間這片小小的區域圍了個水泄不通,使拳的使拳,掄棍的掄棍,狼牙錘橫少千軍,虎虎生風,然而,一通忙活下來,卻全都撲了空。
被當作誘餌的怪物渾身是傷,一道道黑氣從傷口處迸裂而出,轉眼間,這頭龐然大物就只剩下一副皮囊,其他怪物見狀,連忙拾起地上皮囊,朝鍋里面扔去,沒過一會兒,這頭怪物就從鐵鍋里站了起來,又生龍活虎地來到眾人跟前。
這一幕,看的三人目瞪口呆,夢一男正思考著如何脫身,空中又回蕩著一個聲音--幾個黃毛小兒,欺我老婆子眼睛不好使,卻不知我耳朵比誰都好使,真是自討苦吃,哈哈哈!
聲音剛落,只聽一聲巨響,這口碩大的鐵鍋竟獨自翻過個兒來,接著又哐當一下,整個鐵鍋倒扣在不遠處的地上,一地淡綠色的沸水四處流淌,所到之處,哧哧作響,冒出灰白色的煙霧,連石頭也融化開了。
頓時,殘肢斷臂、孤魂散魄紛紛四散開來,陰風陣陣中,夢一男隱隱聽見有人在喊救命,剎那間又成了挨刑受罰的慘叫聲,繼而又好像是女人在哭泣,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冥府的牢籠被打開了,陰魂傾瀉而出。
煙霧還未散去,一個朦朧的身影出現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一眨眼功夫,這個身影就到了幾頭怪物跟前,夢一男不敢細看,來者畢竟是連這幾頭怪物也忌憚幾分的人,況且是敵是友還不清楚,所以只匆匆瞥過一眼,但卻有了很深刻的印象。
前來之人,精瘦如柴,分不清是男還是女,也看不出年齡大小,臉上精神抖擻,眼睛里,蒙著一層灰色的東西,模糊不清,身材有幾分矮小,或許是勾腰駝背的原因,一身色彩斑斕的行裝,倒是十分惹人注目,瘦削的手掌像是皮包裹著骨頭,卻握著一把粗大、高出自己半個身子的拐杖。
“你們這幾個不肖之徒,竟敢暗算老身,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按照這里的規矩,你們應該全部用鋸分尸,受鐵錘打?!边@位老人一面說著話,一面氣定神閑地踱著步子,眼睛雖看不清,卻準確無誤地避開地上每一處淡綠色的沸水。
“按照這里的規矩,你又應該受什么懲處?”領頭的怪物有些膽怯地問道。
“真是荒唐,這世道,哪有子女向自己父母興師問罪的?哈哈哈!”
“不過嘛!既然你問了,就不妨告訴你,想必也是他們幾個想知道的?!?p> 前一刻,老人還陰沉著臉,一轉眼,又喜笑顏開,實在陰晴不定。
“是…是為娘對不起你們,當初,我不應該把你們扔在這兒,不管不顧,更不應該把你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突然,老人哭了起來,一面細數自己的種種不是,一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