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盡頭
沒一會兒,李欣然就來到了霜生所在的牢房。
見霜生還是一動不動的躲在墻角,于是李欣然便蹲下來問她道:“嘿,霜生,你好呀。”
霜生聞言便抬頭看向了李欣然,但卻沒有說話。
“怎么?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們白天才見過的呀。”李欣然微微興奮的說道。
“你是誰?”霜生打量了李欣然一番后便問道。
“我?我叫李欣然。”李欣然隨即答道。
“你來我這里干什么?”霜生又接著問道。
“看,我是來帶好吃的給你的。”李欣然說著便舉起了手中的食盒。
說完李欣然便小心翼翼的把飯菜從食盒里取了出來,不過,這牢門的鐵柵欄的間隙太小了,飯菜的盤子根本就塞不進去。無奈之下,她只得找來了獄卒。
“請問,這牢門能打開嗎?我得把這飯菜送給她吃。”李欣然對一獄卒說道。
“能能能,小人這就打開。”獄卒說著就幫忙打開了牢門。
打開牢門后,李欣然就把飯菜送了進來,可當她看見了霜生的手腳上都戴著鐐銬,于是她又對獄卒說道:“請問能把這孩子手腳上的枷鎖也打開嗎?”
“這……大人,她可是殺人犯啊,這樣做怕是不妥吧。”獄卒為難道。
“你打不打開?”李欣然頓時就冷下臉問道。
“是是是,小的這就打開。”見李欣然變得這么嚇人,于是這獄卒便連忙答道。
然后霜生手腳上的鐐銬就都被卸下了。
“好了,沒你事了,你下去吧。”隨后李欣然對獄卒說道。
“遵命。”獄卒拜道。
“你為什么要對我好啊?”待獄卒離開后,霜生便不解的問道。
“你想知道?”李欣然微笑道。
“嗯。”霜生點點頭。
“嗯……我說我喜歡你,你信嗎?”李欣然想了想后說道。
“啊?”霜生有點懵了,一時有點沒太聽明白。
“我想著,你在里面一定吃不上什么好的,所以就順便帶點好的給你吃,怎么,不行嗎?”李欣然俏皮的說道。
“謝謝你。”霜生低著頭說道。
“不客氣,快吃吧。”李欣然溫柔的說道。
然后霜生便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看樣子,你一定沒怎么吃過好東西吧?”看著霜生正在狼吞虎咽的吃著飯菜,李欣然開心的說道。
“你怎么知道?”霜生反問道。
“看你這狼吞虎咽的樣子,像個生猛的小老虎,藏都藏不住。”李欣然捂著嘴笑道。
過了片刻后,李欣然又問道:“你叫霜生對嗎?”
“是。”
“那你會寫你的名字嗎?那個‘霜’字可是很難寫的。”李欣然單手托著下巴,看著霜生問道。
“我會寫,是我們村的教書先生教我的,我的這個名字也是他取的。”霜生邊吃邊說道。
“哇,那這個教書先生可真厲害,居然替你取了個這么好聽的名字。”李欣然贊嘆道。
“那他為什么會給你取這個名字呢?”李欣然隨即便不解的問道。
“具體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聽他說,當時我娘生我那年正好下大雪,所以他就給我取名霜生了。”霜生答道。
“哦,原來如此,那你是姓什么?”
“我只知道我娘姓陳,至于我親爹……我也不知道,我娘從沒和我說過,我也從來沒去問。”
“他們都說你是天生神力,這是真的嗎?”
“神力不神力的,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霜生答道。
“那你只用一把匕首就把人殺了?”李欣然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一刀捅死的,沒什么好說的。”霜生平靜的答道。
“可你知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要償命的?你才八歲啊。”李欣然有些惋惜的說道。
“我不在乎。”霜生則無比平靜的答道。
“那你娘呢,她都死了,你就不想她嗎?”
“她從來都沒想過我,我為什么要去想她。”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李欣然看著霜生,若有所思的說道。
吃完之后,霜生便突然盯著李欣然,并且緩緩說道:“你……就不怕我嗎?”
“怕?”
“是啊,我可是殺人犯啊。”
“我不怕,因為……我和你一樣。”
“一樣?”霜生不解的問道。
“對啊,因為我也是孤獨的一個人,我的全家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了。”李欣然嘆道。
“你殺的?”
“咳咳,那倒不是,是被別人害死的。”李欣然尷尬的解釋道。
“那你報仇了嗎?”
“唉,報不了,太難了。算了,不說了,說多了連我自己都亂了。”李欣然無奈的說道。
“那你多大了啊?”隨后霜生問李欣然道。
“我啊?今年十九了。”李欣然爽快的答道。
“那你是干什么的?為什么別人都會聽你的?”
“因為我是威風的將軍啊。”李欣然自豪的說道。
霜生聞言就想起了孫老伯之前說的話,看著李欣然,霜生不由得崇拜了起來,然后她不好意思的低聲問道:“你是巾幗英雄嗎?”
“啊?巾幗英雄?我可不是,我最多是個巾幗,英雄可算不上。對了,你吃飽了沒?”李欣然則謙虛的答道。
“吃飽了。”霜生點點頭。
“那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你可以答應我嗎?”
“什么?”
“我想試試你的力氣是不是真的很大,你看……行嗎?”李欣然不好意思的詢問道。
“你想怎么試?”
李欣然想了想后答道:“你等著,我去找根繩子來。”
不多久,李欣然便找來了一條不長的粗繩,然后她又把這繩子的一端遞給了霜生,并且對她說道:“我們就用這繩子比比。”
說完李欣然便蹲下身子快速的收拾出一塊空地來,然后還拿了一根稻草放在了空地中間,最后,她起身指著那根稻草對霜生說道:“你站里面,我站外面,以這稻草為界。如果你把我拉到你那里了,就代表你贏,如果我把你拉到我這里了,就代表你輸,怎么樣?你看行不行?”
“好。”霜生點頭應道。
比賽即將開始,而大牢內的幾名獄卒也都在這個時候偷偷的圍了過來,顯然,這等趣事,他們是不想錯過的,畢竟有個像李欣然這個的大美人在這兒玩耍,就是看著也養眼啊。
此時李欣然舉起了纖細的玉臂,無比淘氣的對著霜生說道:“我可是很厲害的,你要小心了。”
隨后二人就都拿起了繩子,就在這時,李欣然突然轉頭對一旁的獄卒們說道:“為了公平起見,你們來個人幫忙來喊開始。”
獄卒們皆慌忙答應,緊接著,他們其中便走出來一個人,這人畢恭畢敬的問李欣然道:“大人,您準備好了嗎?”
“廢話,就等你了,快喊吧。”李欣然答道。
這人聞言便清了下嗓子,然后舉著手大喊道:“準備……開始!”
說完他的手就重重的落了下來。
比賽就這樣開始了。此時此刻,李欣然卻不以為然的微微一笑,心想自己可是比這丫頭大整整十一歲啊,就算她有點力氣,也絕不可能勝過自己的。
想到這里,李欣然甚至還想開頭先不使出全力,先試試這孩子力氣到底有多大。可接下來的一瞬間,李欣然直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一下子拉了過去,她不僅踩在了稻谷上,就連整個人都跪倒在了霜生的腳下。
這一刻,李欣然懵了,她直直的趴在地上,瞪大著眼睛,她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是真的,隨后她身后的獄卒們就驚呼了起來,看來,這是真的了。
過了好一會兒,李欣然才緩過神來,她抬起頭看著霜生,并且問道:“是你……你把我拉到這里來的?”
“不然呢。對了,你不是說你很厲害嗎?早知道你這么弱,我就不用全力對付你了,怎么樣?沒弄疼你吧?”霜生面無表情的答道。
李欣然頓時就尷尬了起來,心想自己剛才雖然是在吹牛,但自己的對手只是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啊,可結果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隨后李欣然便站起身來,不過她卻一把抓住霜生的雙肩,無比激動的說道:“霜生,你還真的是天生神力啊,我服了,現在我相信了。”
“相信就相信唄,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霜生見李欣然這個樣子,于是便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好,抱歉,我失禮了。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就是如果我免了你的死罪,還給你飯吃,給你錢用,給你想要的一切,你愿意跟著我嗎?”
“跟著你干什么?”霜生微微吃驚的問道。
“跟我打仗。”李欣然答道。
“要殺人嗎?”霜生又問道。
李欣然沉默了,這一刻,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其實她本是已經做好了決定的,那就是收買霜生,讓她替自己賣命。
可當看著霜生那天真無邪的臉頰時,李欣然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這個自私決定,她后悔了,心想和一個八歲的孩子談這個,是不是太可笑了,是的,這不是她該經歷的,自己這么做,一定會毀了她的。其實,就單純的解救這個可愛的小仙女而言,那感覺也是不錯的,起碼……可以做個朋友。
“我騙你的,不過我要免你死罪是真的。”想到這里,李欣然連忙尷尬的解釋道。
“你為什么要對我好?”
“因為……因為我們是朋友啊,難道不是嗎?”李欣然想了想后答道。
“朋友?可……你也太大了,我還這么小,我是該叫你大娘還是直接叫你的名字?”霜生低著頭,一臉為難的說道。
“什么!大娘,喂!我有這么老?”李欣然聞言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并且生氣的說道。
“哈哈哈。”此時李欣然身后的那幾名獄卒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你比我大十一歲啊,要不……我就叫你的名字?”霜生不好意思的說道。
“笑什么笑!”訓斥完獄卒后,李欣然又轉頭對霜生說道:“行,名字就名字。那就說好了,明天我來接你出去。天也不早了,今晚就這樣吧,再見了,小霜生。”
說完李欣然就提著食盒轉身走了,不過,在走之前,她對獄卒們說道:“不要給這孩子帶鐐銬了,戴著這玩意,晚上怎么可能能睡好。”
“是是是。”獄卒們連忙答應道。
然后李欣然便走了,經過今晚的相處后,她是徹底的喜歡上了霜生,她心想如果這個孩子要加以培養的話,日后一定是個可用之材,而且還會是大材。
而在霜生眼里,李欣然這個人給她的印象也不賴,起碼,她并不討厭。
第二天,李欣然又來找霜生了,只是這次她還帶了幾名身材魁梧的隨從。
見到霜生后,李欣然便指著其中一名隨從對她說道:“霜生,來,用你全力去推他,不用客氣,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你是不是又想試我的力氣?”霜生問道。
“怎么?你不愿意嗎?”李欣然問道。
霜生沒有回答,也沒有動,顯然,從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對李欣然這樣魯莽的要求很是反感。
而李欣然似乎也意識到了,然后她連忙說道:“那就不試了,不試了。我們走,我現在就帶你出去,我們一起吃好吃的。”
見霜生這個樣子,李欣然算是徹底的放棄了之前所有的計劃與想法,現在的她只想把霜生這丫頭帶在自己的身邊,就當成是親生的女兒來對待。她心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吧,這丫頭的一切都太合自己的胃口了,如果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這么一個可愛有趣的丫頭死了,那才是損失,才是罪孽。她……值得自己這么做,哪怕付出點代價也是可以的。
可霜生卻沒有跟李欣然走,李欣然見狀便不解的問道:“霜生,怎么?你不愿意跟我走嗎?”
“不是,你剛才不是要試我的力氣嗎?那我們就試完再走。”霜生搖搖頭解釋道。
“好……好啊。”李欣然詫異道。
隨后在李欣然的示意下,便有一名隨從站了出來,就當霜生準備好去推他的時候,李欣然補充道:“霜生,推不倒也沒關系,盡力就行。”
霜生聞言點點頭,緊接著她便卯足勁沖向了眼前這名魁梧的隨從。
可沖撞了幾下后,霜生并沒能推倒這個隨從,甚至連讓他后退一步都沒能做到。不過倒是這名隨從,他看著霜生的表情很是凝重。
李欣然瞬間就看明白了,不過她卻沒有當著霜生的面去詢問這名隨從。
出去之后,趁著霜生在吃飯,李欣然才得以脫身,然后她在私下偷偷的問之前和霜生試力氣的那名隨從道:“你覺得這孩子怎么樣?”
這隨從皺著眉頭答道:“回將軍,這小丫頭雖然沒能撞倒卑職,但卑職能感覺到這孩子的力氣是真的不小,明明才八歲而已。她是天生的武將,若是能加以訓練,日后定能為將軍所用。”
“這樣嗎,好,我明白了。”李欣然表情嚴肅的答道。
然后,李欣然又找來了縣令趙玉,并且她還把自己要帶走霜生的想法說了出來。
趙玉聽后便一臉為難的說道:“大人啊,這不好辦吧?那丫頭可是殺人犯啊,您怎么能說帶走就帶走呢?”
“放心,這事不會牽扯到趙大人你身上的。”
“大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丫頭殺的那個人是本縣首富徐老爺家的公子,他跟下官打了好幾次招呼了,讓下官務必要判這個丫頭死刑。再說了,他娘也是她害死的,這么大的罪,將軍居然還要保她,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啊。”趙玉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
“容下官多句嘴,大人為什么偏偏要保這個丫頭呢?”趙玉不解的問道。
“這事其實挺難啟齒的,不瞞趙大人說,我……我想要個孩子,可苦于沒有伴侶,所以只能……”李欣然故作害羞的答道。
當然,這不過是李欣然隨便找的借口罷了。
“這……”趙玉頓時就驚訝的都說不出話了。
“當時我在平陽郡聽到這個事后,就立刻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當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時,我就喜歡上她了。而且連老太守也把此事交由我全權處理了,如果大人還是覺得為難,那我就上報朝廷,讓圣上來斷此案。”李欣然補充道。
“這……唉,既然大人都這么說了,那下官也就無話可說了。”趙玉無奈的答道。
其實誰不知道李欣然是皇帝明蘇身邊的紅人,既然李欣然都把他搬出來了,那不用說也得照辦了,畢竟誰敢不給皇帝的面子呢,除非不想要自己的烏紗帽了。
“這不就對了嘛,至于死者家屬,只要趙大人能想辦法安撫住,連太守那里,我自然會替大人美言幾句的。”李欣然微笑道。
“是是是,下官明白,多謝大人提攜。”趙玉聞言便激動的連忙拜道。
“那這孩子……”
“大人隨時隨地都可以帶走。”趙玉連忙說道。
“那就多謝大人了。”說完李欣然便走了。
“大人太客氣了,大人慢走。”趙玉則恭敬的答道。
隨后李欣然就回到了霜生那里,她見霜生正乖巧的坐在板凳上,于是便問道:“小霜生,你吃好沒啊?”
“吃好了。”霜生滿足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現在去玩吧,怎么樣?”李欣然隨即又說道。
顯然,對于霜生這個只有八歲的孩子來說,這樣就是赤裸裸的挑逗,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她對李欣然的這個建議還真的是沒有什么抵抗力。只見她頓時就兩眼放光,并且無比興奮的問道:“我們去哪里玩?”
“先去大街買東西,再去縣城外的樹林里玩怎么樣?”李欣然建議道。
“好啊好啊。”霜生隨即答道。
臨近傍晚,李欣然和霜生才玩累了,而現在她們正身處縣城外的樹林內,坐在一棵大樹下一起看著天邊的夕陽。
此時李欣然問道:“怎么樣,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坐在一旁的霜生答道。
“那你愿意跟著我嗎?你放心,我保證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保護你,愛你,我以大晉將軍的名義起誓。”
“我……那我要叫你娘嗎?我是不是還得改名叫李霜生?”霜生不安的問道。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是朋友關系,不是母女關系,你也不用跟我姓,就叫‘霜生’挺好的。這樣,你先叫我一遍試試。”李欣然連忙解釋道。
“啊?叫……叫你名字嗎?”
“對。”
“欣……欣然。”霜生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就這么叫,以后都這么叫。”李欣然開心的說道。
“可我還是沒弄明白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除了孫伯伯,還沒有人這樣對過我。”霜生低著頭說道。
“其實不瞞你說,打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真的,雖然很奇怪,可能這就是緣分吧。對了,我還沒問過你呢,你……是怎么看我的?”李欣然微微害羞的問道。
“你……很漂亮,也很溫柔,就像母親一樣。”霜生紅著臉小聲答道。
“你娘不是從來都沒關心過你嗎?那從今以后,我就代替她來關心你,守護你。”李欣然鼓起勇氣大聲道。
“其實……我覺得還是我保護你好一點。”可霜生卻說道。
“啊?也對啊,那你……可以一直保護我嗎?”李欣然先是沒聽明白,隨后她便恍然大悟道。
“嗯,你只要不拋棄我,我就會一直保護你。”霜生握著小拳頭,一臉嚴肅的說道。
“那如果我有一天戰死沙場了,你會為我流淚嗎?”李欣然又問道。
“那我就死在你前面,我發誓。”霜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你這傻孩子,我瞎說的,我可不要你發什么誓。”李欣然說著就緊緊的摟住了霜生。
看著懷里的霜生,李欣然甚至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她總感覺此時的霜生就像是個大男人,讓人覺得無比的安心可靠,這樣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