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鬼方遁入銀月腹內,想要借腹轉生,重塑軀體。
當日流溪鎮鬼方正在人間游樂,卻不巧遇到偽佛,偽佛用佛皇渡世圖毀了鬼方的肉體,鬼方不惜損了一件重寶,方才保下了魂魄,誰曾想后來為重塑肉體,強奪活人血肉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武當四少,念著鬼王阿七曾經交代不可與武當為難的警戒,鬼方一路遁逃到了東??h。
誰知這四個小子竟然窮追不舍,一路追了過來,無奈只能躲進了安樂伯府的水井里,后來遇到花妖驚鴻,鬼方想要趁機奪些活人血肉重塑軀體,再嫁禍到驚鴻身上,誰知道驚鴻竟然不吸食人的血肉,因此鬼方被洛一一四人察覺了行蹤。
鬼方恐嚇了四人一番并答應著不與他們為敵,想著休息幾日恢復些法力便離開這里,可是天公不作美,竟然會在這時候遇到偽佛的弟子:赤眉。
想著赤眉是銀月請來的,他怎么也得給銀月幾分面子,誰曾想赤眉竟然會對銀月痛下殺手,要不是敖欽暗中相救,恐怕鬼方此刻早已經被赤眉練成了血兵。
驚鴻端著燕窩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銀月的肚子突然開始變大,三息之間就已經腹大如鼓,竟然有了臨盆的跡象。
“母親,母親,你這是怎么了?!眳侨笨粗y月的肚子,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或者是因為傷口剛剛結痂,吳缺劇烈活動,傷口又撕裂了,褲襠處又滲出一片鮮紅的血跡。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么了?!便y月瞪大著眼睛,驚慌失措,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吱的一聲,一根細長的指甲刺破了銀月的肚皮,吳缺看著那根又尖又細,頂上還帶著幾顆血珠的指甲,張大著嘴說不出話來。
刺啦一聲,指甲從上往下在銀月的肚皮上劃出一道口子。
一灘血水帶著銀月的腸子流了下來,一個尖嘴獠牙,長著血紅眼珠的嬰兒從銀月的肚子里爬了出來,嬰兒的手指,腳趾都長著細長的指甲,嬰兒咯咯的笑著。
銀月喘著粗氣,瞪大著眼睛,看著鬼嬰趴在自己的身上,沖著自己開心的笑著,嬰兒在銀月右腹部掏著,拽出銀月的肝臟啃食著,肝臟上還冒著熱氣,鬼嬰的牙咬在上面,吱吱的冒著血水。
吳缺看著眼前驚悚的一幕,覺得有千斤重的巨石壓在自己胸口,喘不上氣來,兩行眼淚從他眼眶里滑落,他無聲無息地哭著。
肉的碎屑從鬼影的牙縫里掉出來,銀月看著鬼影啃食著自己的肝臟,覺得渾身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撓一般,銀月咯咯的笑了起來,她瘋了。
鬼嬰吃完了肝臟似乎還有些不滿足,順著銀月的身子爬了上出,伸出指甲,劃破了銀月的胸膛。
在這時,吱呀一聲,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七八十歲,骨瘦如柴,漁夫打扮的白發老翁帶著一個破斗笠,腰里掛著一個酒葫蘆,手里拿著一根青色的竹子魚竿,走了進來。
鬼嬰看著老頭,開始撒嬌一樣的哭鬧不止,銀月看著鬼嬰兩眼逐漸失去神色。
“娃娃不哭,娃娃不哭,爺爺抱,爺爺抱?!崩蠞O夫把魚竿靠門放著,抱起鬼嬰摟在懷里,輕輕拍打著,喉嚨里發出沙啞刺耳的聲音。
鬼嬰哭鬧了兩聲,便在老漁夫的懷里睡了過去,老漁夫拿起魚竿向門外走去,后腳踏出門,門就自動關上了,吳缺看著銀月的尸首大聲喊叫。
“啊…………”
吳缺張倒在床上,被活活嚇死。
老漁夫抱著鬼嬰來到鬼方之前藏身的井邊,撲通一聲,一老一少,跳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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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之遙的北境冥海,太陽懸在海平線上,既不落下,也不升起,終年如此。
一個二十多歲的孤傲少年正負手立在冥海之邊,向冥海深處遠眺著。
少年穿著一身黑衣,眸子盡是黑色,少年白皙的臉龐不知是被冷峭的冥海風吹的,還是生來就這樣白,少年頭上帶著不知名的黑色金屬打造的王冠,冷峻的面孔,沒有一點雜質的黑色眼珠眺望著遠方,整個人像雕塑一樣立在那里,不知是立了千年還是萬年。
少年獨自立在海邊,美的不可方物,美的令人不忍褻瀆,仿佛初生的蓮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忽然極遠處的的天海一線,出現了一個小點,少年輕輕的嗯了一聲,神情有些驚訝,少年負著的右手食指微微一動,冥海上,那個小點以極其迅速的速度向著少年駛來,不到一息時間,小點已經到了岸邊。
小點原來是一艘小船,小船上載著的是老漁夫和鬼嬰,老漁夫抱著鬼嬰氣喘吁吁的說道:“哎呀,不行了,不行了,老骨頭了,連個船都撐不動了?!?p> 老漁夫將鬼嬰遞給少年,少年接過鬼嬰,鬼嬰正睡得香甜,鼻子上冒著泡,似乎在夢里回憶著肝臟的味道。
“這次的費用怎么算啊。”老漁夫拿起酒葫蘆喝了口酒,咳嗽了兩聲問道。
“給你一件法寶?!鄙倌甑ご捷p啟,發出迷人的聲音,仿佛天地間的絕唱,又好像人間第一縷聲音,空谷回響,蕩氣回腸,令人心思神往。
“咳..咳咳..咳?!崩蠞O夫似乎是被酒嗆著了,也或許是因為少年的話才嗆著的,老漁夫不住的咳嗽著,用力拍著胸脯,干瘦的身體好像時刻要散架一樣。
老漁夫咳嗽著,舉起拿葫蘆的手擺了擺,表示不行。
“那你想怎么樣呢?!鄙倌甑穆曇粝蝻L一樣拂過人的心頭,讓人心醉,少年抱著孩子,冥海的風吹動著少年的衣擺,恍若遺世獨立,老漁夫咳嗽的直不起身子,在他面前佝僂著腰。
永不落下的慘敗色的日光,從海面上照來,遠遠望去,宛如油畫一般。
啪的一聲。
鼻涕泡破了,鬼嬰醒了,睜著紅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少年,看了一會,鬼嬰手舞足蹈的咿咿呀呀的叫著。
少年輕吹了口氣,鬼嬰的指甲退了回去,除了眼睛還是紅的,其他變得與普通的人類嬰兒一樣,嬰兒躺在少年的臂彎里,咯咯地笑著。
“噢噢噢?!?p> 少年輕拍著懷里的嬰兒,哄著他睡去,然后又問道:“那你想怎樣?!?p> 老漁夫終于順完了氣,吐了一口濃烈的黃痰,豎起一根手指說道:“讓我一個棋子?!?p> 少年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說道:“還要?”
“還要?!崩蠞O夫點點頭肯定道。
少年轉過身去一邊走著一邊擔憂的說道:“會被發現的?!?p> “不怕,我們是一樣的信仰?!崩蠞O夫和他的漁船消失在慘白的日光里。
送走了老漁夫,少年向著大陸深處走去,在他的前面,一座黑色的城池拔地而起,城門的匾額上寫著三個字:枉死城。
少年是鬼王:鬼王阿七。
城樓上一排排的黑色旌旗迎風作響,鬼方站在阿七的身后,一起看向冥海永不落下的太陽。
短短一瞬間,鬼方已經長大,變成了少年模樣,慘白的太陽映照在他紅色的眼珠里。
鬼方痛苦的問道:“阿七,你說明天太陽會升起嗎?”
阿七冷冷的回答:“不會。”
“后天呢?!?p> “也不會?!?p> “那么大后天呢?”
“也不會。”
“那我還要等多久,我的時月花都好久不開花了?!?p> “好久好久?!卑⑵呖粗F矫嫔嫌啦宦湎乱灿啦簧鸬奶?,死寂的眼底生出一條美麗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