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務左右為難了一番，但還是在沈曇的堅持下據實以告。

　　陶靜今天有一場教訓丫鬟的戲，而這個群演小姑娘就是扮演的丫鬟。

　　劇本上，這一段戲是在林星沉迎娶阿箐入門后，作為女二的云香兒妒火中燒，隨手就打了一個不小心犯錯的丫鬟。

　　很簡單的一場戲，本該早就拍完了。

　　但是陶靜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連著拍了幾條都沒有過，惹得唐導演大發雷霆。

　　“她自己拍不過，打別人干啥？”羅永超在旁邊小聲嘀咕道。

　　沈曇也不禁皺起了眉頭，目光看向還在默默流淚的群演，心生同情。

　　剛剛從學校畢業的時候，她也跑過龍套當過群演，也有過被導演責罵，被其他演員刁難的經歷。

　　此刻，對于這名群演小姑娘的委屈，她感同身受。

　　“后來呢？”沈曇繼續向場務問道。

　　場務往片場的方向看了一眼，顯然也是害怕得罪陶靜。

　　確定陶靜沒有注意到這邊，場務才小聲說道：“本來吧，這場打耳光的戲說好了是借位假打的，但是陶靜老師估計有點心急，下手就重了點。”

　　“下手重了點？還是借機泄憤？”沈曇冷笑。

　　小姑娘臉上的巴掌印都快泛紫了，這還只是用了一點力？

　　她陶靜要是用全力，是不是準備打死人？她是練過鐵砂掌還是怎么著？

　　場務看著沈曇臉色不對，立刻就要腳底抹油，道：“沈曇老師，你可千萬別說這事兒是我告訴您的，不然我也落不到好。”

　　沈曇點頭，道：“你去忙你的吧，我知道分寸。”

　　她放場務離開，卻把那個群演小姑娘單獨留了下來。

　　“還疼嗎？”沈曇湊近了一步，向小姑娘問道。

　　問完她就覺得自己在說廢話。

　　小姑娘眼淚都快成河了，能不疼才怪。

　　而且，對女孩子而言，最珍視的臉被人毫不留情的留下傷痕，那種屈辱才是傷人最深的刀子。

　　“你叫什么名字？”沈曇換了個問題。

　　“李雪。”小姑娘回答，眼里除了淚痕之外，還有些受寵若驚。

　　整個劇組的演員里，大概只有沈曇問過她的名字吧。

　　“你先別動，我給你上點藥。”

　　沈曇扶著李雪坐下，轉身從包里取出藥盒。

　　藥盒很精致，盒蓋上還刻著齊修靈三個字。正是她上次扭傷腳趾的時候，許野送給她的那些。

　　擰開藥盒，清雅的草藥香如絲流淌，仿佛有著安神的作用，讓李雪的抽泣聲小了些。

　　沈曇輕輕沾上一團，涂抹著李雪臉上的傷痕。

　　藥香迷離中，沈曇的動作輕柔而小心，一如那天夜里，許野捧著她受傷的腳，細致的為她上藥。

　　“你喜歡當演員嗎？”沈曇忽然輕聲詢問。

　　李雪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頭。

　　“那你如果堅持下去，以后可能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演戲，成名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情。”沈曇說。

　　小姑娘看向沈曇，以為下一秒沈曇就會勸她放棄。

　　作為一個模樣普通又沒有什么后臺的女孩子，勸她放棄的人從來都不少。

　　“沈曇老師，您覺得我應該堅持下去嗎？”李雪鼓起勇氣問道。

　　沈曇微笑著將藥盒重新收起。

　　淡淡的藥香還在空氣中沒有散去，沈曇此刻所懷念的卻是某個男人身上，那股松木般自然清逸的味道。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自己。”

　　沈曇平靜而溫柔，既沒有“過來人式”的勸慰，也沒有熱血十足的猛灌雞湯。

　　沈曇回答：“放棄這一切能讓你覺得痛快開心嗎？如果你能做到問心無悔，那你的心里也早該擁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