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成郡最繁華的幾條街道,總少不了宋家店鋪的影子。
平日里宋家名下的各類商鋪,例如當鋪,油鋪,首飾行,大酒樓之類,總是人來人往。
而今日,正是宋老爺上街,在各店巡視并且收租的日子。
雖然因為時疫,街上的人流沒有往常那樣多了,可是隨著病患被一個一個送去了黑河所,出門的人已經在慢慢恢復為往日的樣子。
只是這最令人頭痛的是這坊間的傳聞,家里的生意多多少少還是受了些影響。
好在只是一些蠻不講理的人來鬧過幾回,那幾個來拿貨的大客戶都沒受什么影響,誰叫他家的貨品質量好呢。
現在,只剩下那幾家油鋪,看過之后,就可以回去了,不知道今天顧姑娘有沒有去陪瑤瑤。
自從瑤瑤被劃傷,就整日里郁郁寡歡。而那個小王八胚子小翁走了,就沒人陪女兒了。
他害怕女兒會悶壞,還特意花重金尋了窮苦人家出生的金哥來陪伴女兒,只是女兒好像只是把金哥當一個普通的傭人,和金哥并不是很熟絡。
現在總算有一個人能和瑤瑤說的上話,既和瑤瑤投緣,還能幫自己查案,這樣的好事,給再多銀子也不算虧。
油鋪就在拐角不遠處,宋老爺就讓馬車在原地等他回來,自己也好走兩步,活絡活絡筋骨,而衛凌濯他們,恰好正在油鋪的門口守株待兔著。
宋老爺一眼就認出了常愈,見他不像自己設想的那樣,在自己的府上呆著,反而出現在這里,就感到奇怪。
還未等宋老爺先開口,常愈就先一步打招呼問過好。
“宋老爺,晌午已過,可曾用過午膳了?”
“你,你們今日不去我府上,怎么在這里,顧姑娘呢?”
“宋老爺你放心好了,顧恙已經去看令千金了,只是有些事,我們想來同您了解一下情況。”
“哦?那么這兩位是....?也是清樽閣的弟子嗎?你們大師兄去哪里了呢?”
“哦,他們也是和我一起來解決這件事的,嗯,就是同伴吧,我大師兄,他送友人的女兒十里紅妝出嫁去,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
“走了?領頭的走了,你們這幾個小輩能行嘛?我可是付了很多錢的,可不能白白打水漂,你們可別光拿錢不辦事啊。”
常愈看看衛凌濯和懷虛:
“宋老爺,莫說我們顧恙已經和令千金聊的很來了,就是你覺得我們年輕,信不過我們,可是您看看他。”
說著用眼神示意宋老爺看衛凌濯:
“你看看他這面相,他的能力,也是同我們大師兄差不多的。”
宋老爺打量了一眼衛凌濯,果然此人氣宇軒昂,雖然面無表情,卻好像對任何事都有一股志在必得的決心,看來又是一位高手。
“你們清樽閣果然人才濟濟啊!”
常愈聽了,也不去解釋宋老爺的誤會。
“那您是愿意和我們談一談了?”
宋老爺抬眼望了望油鋪里頭等著的幾個商戶。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們可以先去后院的雅間坐著,等我和幾位商戶談論完生意上的事,我就來后院。”
說完抬腳就和里頭的商戶寒暄去了。
三個人繞到后院去,找了桌子坐下。就有一個看著十來歲的小丫頭上來奉茶。
他們還挺客氣的呀,看著眼前乖乖巧巧倒茶的丫頭,常愈心里就想。
看這小丫頭小小一只,甚是可愛,不如逗逗她。
“小姑娘,這么小就會給客人倒茶啊?今年幾歲了啊,可有在讀書啊?”
衛凌濯喝著茶,心想怎么這清樽閣的人都如此聒噪,到了哪里,都是歇不了嘴。
小姑娘年紀雖小,規矩卻好。穩穩當當把手上的茶具物什都放下來,才開始回答。
“回這位貴客,我今年十一,是這家油鋪掌柜的女兒,現下放春假,所以在這里幫忙。”
懷虛見了這小丫頭,也忍不住搭話:
“自從來了青成郡,我也發現這里的風水真是養人,生出來的姑娘不是美貌,就是機靈。比我在京城見到的故作嬌矜的小姐,強了不知多少倍呢。”
這話說完,衛凌濯拿著茶杯的手腕微微一滯,懷虛和常愈都同時反應過來,常愈問:
“你們不是欲墮方丈的弟子嗎?怎么會住在京城?”
懷虛吞吐猶豫,衛凌濯就說話了:
“我早已經同顧恙說過了,我只是在山上待過一段時間,并非欲墮方丈的嫡系弟子,懷虛后來被我帶下山,從此以后跟我在京城,你清樽閣的弟子也不是要在山上死守到老待一輩子吧?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呆過幾年是假,帶自己下山卻是真。公子這話半真半假,可是他卻說的理直氣壯,毫不心虛,甚至還反問回去,不愧是他家王爺。
常愈被噎了這么一下,當然也沒有回答那個明顯不友好的問題,只好轉過去和小姑娘談話來緩解尷尬。
“你爹現在應該在和你們東家宋老爺商量事宜呢,你這么聰明,不如和我們說說宋老爺吧?他怎么有這么多家鋪子,這么有錢啊?按說你是小孩,可能不知道這些,也不該來問你,也不知你答不答的上來啊?”
小孩畢竟是小孩,小小的激將法就足以讓她說下去。
“我雖然是小孩,可是我家只有我和哥哥兩個人,爹說了,以后這些都是要我們共同來料理的,我都知道,你可別看不起人!”
“哈哈,哎呦,你厲害了,我可都不知道這些呢,說來教給我聽吧?小夫子?“
常愈計劃得逞,臉上露出平日里逗師弟師妹的笑來。
“宋老爺能掙下這份家產,不僅僅是靠他的經商頭腦哦,我爹說宋老爺年輕時剛開始打拼的時候就說了,一定要成為富商巨賈,可是絕對不做奸商,從前宋老爺還做大米生意的時候,就從來沒有利用荒年豐年,或者天災人禍去哄抬米價,現在宋老爺對各個鋪子的掌柜都是當做兄弟的。”
懷虛聽了半天沒聽明白:
“可是小妹妹,你還是沒有說宋老爺到底是怎樣成為青成第一大富戶的。”
常愈和衛凌濯都是心中默默無語,只有那小姑娘一板正經的解釋著
“爹說,學會做一個好商人,還要先學會做人。宋老爺對自己做生意時用道德的自我約束,和他對各個商戶的體諒,就是宋老爺做過的最成功的,一本萬利的生意。”
聽小姑娘這么說,常愈心中對宋老爺頑固老頭的看法倒是扭轉了幾分。
小姑娘見他們都不說話了,才想起來他們只是才認識的客人,為什么要和他們說這么多啊。
爹爹總是教導自己說多錯多,萬一這會自己說錯話了怎么辦。她心中正忐忑之際,宋老爺和掌柜的就都進來了。
“月兒,在和客人聊什么呢?今日有沒有好好看功課啊?“
說著又向他們介紹:
“這是小女閏月,各位可沒有等得煩悶吧?”
這閏掌柜面帶笑顏,客客氣氣的,可是一旁的宋老爺卻是面色陰郁,一副憂愁圍繞的樣子。
閏掌柜讓閏月搬來兩把椅子,他和宋老爺都在這桌邊坐下。
“你們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快些說吧,實在不是我有意怠慢你們,只是我還有事,你們說完,我可以吩咐人送你們去我府上,和顧姑娘一起在那用晚膳。”
常愈本想開口就問,衛凌濯卻使了一個眼色,就這么一猶豫,本來已經出去了的閏月又回來了,還一副很心急的樣子。
“爹,老爺,當鋪那邊來人說,黎珠燕帶了去當鋪鬧事了,說是她朋友張小姐去當東西,被我們當鋪壓了價,現在贖回來又要抬價。”
閏掌柜眉頭一皺,宋老爺卻是氣的站起來,猛地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