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我方進門,便瞧見那挺著肚子的二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走來,開口便是責問:“二小姐,你這剛回府便日日往外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沈家虧待你,或者在外面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我微微皺眉,側目看了看來迎我的南玉。
南玉會意道:“二夫人,沈家如何不是你能評說的,二小姐出門辦事,也只需要告知大夫人,與您真真是不相干的。”
二夫人斥道:“放肆,我與你家小姐說話,你一個丫鬟插什么嘴,上梁不正下梁歪!”
指桑罵槐呢。
我轉了轉劍配:“二夫人難不成還想讓我把話再重復一遍?肚子里揣著一個就別整天東奔西走,出了事,那可就什么都說不清楚了。”
二夫人氣得不清,還想說點什么,我卻不愿再浪費時間,越過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玉有些擔憂道:“谷主,我們才進沈家不久,如此作為,會不會······”
我抬手制止她接下來的話:“放心,越是這樣他們越會認為我容易對付,戒心會放下不少。這院子里的人,都換成我們的了嗎?”
南玉點頭稱是。
我滿意地嗯了一聲道:“吩咐下去,準備一下,今晚我要去北宗探一探。”
“是。”
待南玉離開后,我起身去書房,開始翻閱召喚本命圖騰的心法。
這邊,沈逸風皺著眉聽完二夫人抽抽嗒嗒得控訴。
李喬禾示意丫鬟把二夫人扶起來:“好了,好歹也是沈家二夫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
二夫人拿著帕子拭拭眼角:“老爺,妾身只是關心一下二小姐,誰知道她就這么對著妾身冷嘲熱諷,半點不把妾身放在眼里。”
沈逸風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好好養胎,沈念安那邊我會處理的。”
二夫人得了承諾,收拾好面容便由著丫鬟攙扶著自己回去了。
李喬禾道:“老爺,這二夫人的話也不可全信。我那日瞧著,念安不像是個囂張跋扈的主兒。”
沈逸風瞧了她一眼:“你對沈念安,倒是喜歡。”
李喬禾笑道:“也不算喜歡吧,只是念安那丫頭,多少讓我想起知雨。”
聽聞這話,沈逸風也微微有些失神:“是啊······不過她是萬萬不能和咱們的知雨相提并論的。回頭你去提點她兩句。”
“我明白。”
未明樓——
白寒初是收斂好了情緒方才回去的,但是顧容山還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絲絲縷縷的落寞之情。
不過他也沒多問,只是詢問他今日去北宗所得。
白寒初道:“那常凌確實是有些問題的,所以今晚,我打算潛進北宗查探一番。”
顧容山點點頭:“你心中有數便好。空州那邊傳來了一些消息,我想帶著夜婳去調查一番,這幾日樓中的事情,你處理一下。”
白寒初點點頭,驀然反應過來什么:“可是有阿雪的消息了?”
顧容山道:“你冷靜。信中不便多說,但是讓我親自過去,應當是有什么比較重要的線索,放心,我一定與你查探清楚。”
白寒初道:“上月我便在空州查過一段時間,但是并沒有什么收獲。”
顧容山拍拍他的肩膀:“或許是你太過心急漏掉了什么。你不要分心,我你還不放心嗎?”
白寒初點點頭:“你一路小心。”
“你也是。”
是夜,待到一名影衛冒充好我之后,我帶著南玉并三個影衛,朝著北宗摸去。
一路上南玉告訴了我一些情況。
北宗道后山據說道路兇險,毒蟲沼澤密布,然而守衛卻也異常得多,且是近些日子才突然增加的。雖不排除聲東擊西的可能,但是從異常的地方入手,總是不會錯的。
一行五人徑直去向后山。
后山的守衛果然嚴密,我思索了一瞬:“去一個人,把守衛引去那邊的樹林。”
影十一領命,掠了出去。
守衛立馬發現了不速之客,大喊一聲:“什么人!”便立時沖出二十多個人朝著方才的黑影追去。
我與另外三人早已等在樹林,此刻正隱在一棵樹上。
瞧著人全部進來了,我立時將袖中的失魂散抖落下去,不到半刻,這些守衛便歪歪斜斜地站住了。
我一躍而下,揪了一個守衛換上他的衣裳,依著他的臉捏了一個決兒,便把人放倒在一處草叢中。
待到另外四人換好衣服,我手腕在袖中輕輕一翻,當先的頭兒便清醒了過來。
他四處瞧了許久:“是不是看錯了?根本沒人啊。”
一個守衛附和道:“興許真是瞧錯了,咱們快些回去吧,那邊離不得人。”
我們便隨著這隊守衛,光明正大地回了后山,順利進入。
一進到山腹,我再次輕轉手腕,控制住這些守衛,讓他們四散開去,如此若是發生什么,也能讓我知道。
“谷主,這里有許多的小路,也有很多陣法陷阱。”影十五道。
“那便是來對地方了。若是沒什么,何至于如此防守。”
我往虛空一抓,取出凝霜劍,閉上眼,將一縷神識注入劍中,去分辨小路真偽。
不久之后,我睜開了眼睛:“走這邊。”便率先踏上一條小路。
南玉與影衛亦取出武器,緊跟著往前走。
沒走多遠,便是一個一線天。
這路雖是不長,可是也最是容易中埋伏。我警惕著,正欲邁步,南玉輕輕攔了攔:
“谷主,讓屬下先進去吧。”
說著,便率先走了進去。
我瞧著她的背影,未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小心些。”
四下安靜地有些可怕,連聲蟲鳴都不聞。
腳下不知何時起了霧,絲絲縷縷,纏繞著人。
這一線天的盡頭,似乎又遠了幾分。
待我回過神來,南玉和影衛們都不見了蹤影,我也不處于一線天之中。
腳下踩的,似是水面般透明澄澈,四面八方無邊無際。
一股巨大的空洞感侵襲而來,在這里,我是如此渺小與孤單。“阿雪。”
我微怔地轉身,“寒初?”
白寒初就這么站在我面前,臉上掛著溫潤如玉地笑容。
他一把將我抱在懷里:“阿雪,我終于找到你了。你這些日子,一定過的很累吧······”
我眼角有些濕潤我很少在人前流露出真情實感,但是也對,有多久,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過的好不好。
我抑制不住洶涌的情感,緊緊抱住他的腰身:“我不累,見到你我什么都好了。”
察覺到我的主動,白寒初低下頭,微微拉開距離重重吻了下來“阿雪,阿雪······”一聲聲在唇邊廝磨著。
我沉淪在這愈演愈烈的情動之中,指尖驀然一陣鉆心地疼痛,我不由得退出白寒初的懷抱,抬起右手。
指尖,正滴滴答答地淌著血。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來,面前白寒初的臉也有些扭曲。
耳邊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劍鳴。
“水月幻景么?”我喃喃道,一瞬的時間,我便踩實了一線天的地面。
凝霜劍御在半空中,劍尖有些許紅色。
我抬手將它召回:“謝謝你,霜兒。”它再次嗡鳴一聲。
南玉和影衛還沉浸在幻境里,他們的容貌已經恢復如初。
我往臉上一摸,這迷霧,竟然還有洗去偽裝的法術。
我嘗試喚了喚南玉他們,竟是將他們拉不出來,我也不能將他們扔在這里。
我便往他們臉上再捏了決兒變了變模樣,隨后故技重施,借著凝霜飛出一線天,往內里查探。
又繞過幾個陷阱,我便尋到了一處山洞。
仍舊是有守衛,我催動靈力,劍光一動,一閃而入。
門口的守衛自是察覺到了,但是憑借他們的速度,追上我還需要些時間。
我這一沖,竟是一股腦兒沖到了最深處,我一眼便瞧見了玉盆上懸浮著的東西。
玄鬼令?!
我以為花了眼,細瞧下來,那纏繞著黑氣的可不就是那害死我南谷的玄鬼令嗎?
我目眥欲裂,御劍而上,下一瞬,便撞在強大的結界上。
我這一沖,是沒有留余地的,貨真價實地想上前不惜一切代價毀了它,而這結界,靠的就是進攻者的力量反噬。
屬于我自己七八成的功力重重打在凝霜劍上,它悲鳴一聲,差點將我的神識吐出。
守衛的弟子也追了進來,發現是一柄劍,便明白是有人操控,立時就要作法,將它封印住逼出它的主人來。
我再次運氣,在人群中穿梭著,勉強斬殺幾人,便往一線天奔去。
我一睜開眼,立時便噴出一大口鮮血,半趴在地上,又嘔出許多,方才平穩混亂的內息。
凝霜劍亦躺在一旁,劍身幽藍色的光,也暗淡了許多。
我捂住胸口,這次的內傷,就受得重了。
守衛還沒有追過來。他們設計了許多小路,能迷惑敵人,可此時,也成了迷惑自己的一個障礙。
許是我這血腥味過于刺鼻,南玉他們終于相繼清醒了過來,瞧見我半趴在地還有那一灘鮮血,神色大變。
南玉立時攙扶起我:“谷主,你怎么會受如此重的傷?!”
我有些無力的擺手,依靠著她的支撐站了起來。
一起身,我便瞧見一線天的盡頭站了一個人,起初我以為是守衛,可是卻沒有從他身上察覺到惡意。
因著受傷嚴重,我的感官十分模糊,半晌都辨認不出那人的臉,也分辨不出他身上的氣息,直到那人開口。
“阿雪······”
我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些。
他叫我什么?阿雪?
身上無處不在的疼痛提醒著我這并不是幻境。“谷主,是白寒初。”
南玉傳音到我腦中。還好我給南玉他們易了容。
我強打起精神,忽視掉已經顫抖起來的心尖:“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
我如今傷得很重,真的需要療傷。
南玉小心攙扶著我準備轉身離開。
白寒初一躍,落在我面前:“阿雪!就是你我沒有認錯,你發生了何事,為何不來尋我?”
他瞧見了我觸目驚心的傷勢:“你怎么傷的如此嚴重?”說著便要執起我的手腕。
我微微側身避開,南玉低聲呵道:“放肆!公子認錯人了便罷,怎可隨意動手動腳?這是沈家二小姐沈念安,不是公子口中的什么阿雪!”
我著實支撐不住,吩咐了一句畫陣離開,便昏了過去。
南玉大驚失色:“小姐!”
白寒初也嚇得不輕,又上前一步,南玉將他擋住:“公子自重。”
白寒初知道,她口中的沈念安就是阿雪,可是她為何會在沈家?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眼睜睜地看著北辰雪不省人事地消失在面前,又因著越來越近的守衛的聲音,不得不立時離去。
男女主終于再次見面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