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知道你很急，你先別急，讓我捋一下。”

　　馮·急急魔女·世扶額，片刻后說：“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這件事情真的不能完全怪我。”

　　“嗯哼？我還以為馮世先生會給出更有意思的借口呢。”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會迷上內心是老爺爺的家伙哦，而且我已經夠漂亮了，即便是蒙娜麗莎也有信心超過呢。”

　　“嘖！”

　　達芬奇不快地咬住大拇指，那強烈的表現欲讓羅曼忍不住吐槽：“不要再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升起勝負欲啊！現在該做的不是把事情的緣由弄清楚嗎？”

　　這邊安撫好達芬奇，羅曼轉頭勸說曾經的合作伙伴：“能告知我們你突然單方面斷絕合作的理由嗎？”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們大概不會接受吧，我不大想讓你們以為我是在幌騙你們。”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們總歸要知道，我們有權利得到一個答案。”

　　“既然你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就直說好了：

　　如果不是我們要被拋離這個世界，就是被根源警告不許繼續插手你們那邊的事情吧？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這兩個。”

　　“……哈？”xn

　　所有清醒的人的表情都變成“地鐵老人看手機”，迷惑、反感、厭惡和不能理解在他們臉上揉成一團，就像是柯南道爾的忠實讀者發現最新卷中福爾摩斯忽然變身轉基因人，駕駛從天而降的賽博機神把莫里亞蒂博士突突突打成一灘爛泥，然后一發導彈把萊辛巴赫瀑布炸成粉碎，徹底掐滅頭頂的死兆星。

　　雖然確實解決了問題，但這也太離譜了吧？！

　　“別露出那么夸張的表情嘛。”馮世淡定地說：“我本來就是foreigner，這已經是我居住過的第三個可以成為不同的地球。

　　我之前還經歷過‘外星人飼養地球人’和‘腦機科技大爆發導致玩家被困在游戲里’的世界，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老板的任務，算是出差哦。

　　既然如此，出差結束我會離開這個世界非常正常，尤其是這個世界不歡迎我們那邊的東西，就算我被立刻遣返也布置的奇怪。”

　　“關于你是不是異世界人姑且不論，根源是什么情況？是我們認知里的那個根源嗎？”

　　達芬奇再度擠開羅曼，兩人糾纏的肢體讓示巴的表情越發朝繃不住的方向發展，但示巴之外的人明顯更在意“根源”這兩個字。

　　這大概是迦勒底最關心的問題之一，作為萬有全無，一切事物起源的第一因，根源不僅僅是魔術師們追求的對象，也蘊含拯救世界的方法。

　　迦勒底恰好把“魔術師”和“需要拯救世界”全占了，如果能抵達根源擺在眼前，他們絕對不介意嘗試。現在這個問題馮世貌似可以回答，他們不著急才有鬼。

　　“對你們來說根源很神秘，但根源說白了就是世界的管理者吧？我們在不同的世界穿梭，如果走官方程序必然要在目標世界的管理者那邊登記注冊。

　　不然不同世界間細小的物理常量差異就足以殺死我們，而且我的老板也是近乎根源的存在，這不是很正常嗎？”

　　總是馮世試圖云淡風輕地營造這很正常的輕松氛圍，但事實上所有聽到馮世解釋的人都紛紛露出“這特么也太邪門了！！！”的表情。

　　此刻他們和看到土豪的窮鬼感同身受，神秘正常純度的貧乏大大限制了他們的想象力。

　　給根源打工這種事情委實太過離譜，要是哪個學生敢在時鐘塔說出這等胡言亂語，必然會被當場掃地出門，免得給學派丟人。

　　可以說在正統的魔術師眼中“世界”的概念大致含義是封閉環境下的生態圈。

　　故一個星球可以被稱為一個世界，更為極端一些，如果一條龍的體內能孕育一個生態圈，那么這個生態圈也可以被魔術師們稱為世界。

　　事實上時鐘塔的地下埋著的龍尸體內就保存有一個環境和神代近乎一致的世界，正是這片沃土的產出讓時鐘塔得以在神秘日漸衰敗的大環境下維持古老的做派，沒有和其他神秘一同消失。

　　此外隨著現代科學的崛起，魔術師們也不得不把平行世界的概念加入對世界的理解，但現有的魔術理論中，所有平行世界最終都能追溯到相同的起點。

　　達芬奇瞳孔地震，如果她沒有理解錯，馮世說的世界應該指有著不同起源（根源），但是演化趨同的多個世界。

　　如果把他們的世界比作盒子，不同世界線只是同一個盒子里不同的線團，而馮世則是從另一個盒子到來的游蕩者。

　　那么盒子之外還有更大的盒子嗎？

　　達芬奇立刻聯想到更為宏達的圖景，星之開拓者的好奇讓她幾欲抓狂，但身上的擔子由迫使她不得不冷靜。

　　過于宏大的好奇毫無意義，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消除這個特異點，避免好不容易修復的人理再度走向歧途。

　　“我大概明白了，不得不說，馮世先生您總是給我們帶來驚喜。”

　　“哦哦，看樣子你們愿意原諒我了？”

　　“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想無謂地樹立敵人，我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是維護自己的權利，因為這關系到我們能否修復人理。

　　在這一大前提下，不論多么警惕都不為過，還請您理解我們粗暴的行為。”

　　“這倒是無所謂啦，不過你們所謂的警惕是指每次都把自家唯一一個御主傳送到半空中嗎？”

　　“……”

　　可惡！早知道就不給他看之前的作戰記錄了！

　　“這個姑且不提，馮桑，我們想請你鑒定一個東西。”

　　“可以喲，只要我認識的話。”

　　得到馮世的承諾迦勒底那邊立刻投入工作，可從光屏中傳來的卻是各種刺耳的警報，示巴能隱隱聽到“非魔術師請立刻撤離”以及“認知濾網已經正常運行”之類不明覺厲的話語。

　　那是一段不甚清晰的視頻，視頻一直閃爍著信號不良的干擾波，但示巴依稀能從中窺視到巨大的輪廓。

　　那是要把整個天空點燃一般的龐然大物，蒼白的火焰在其上盛大的燃燒，卻又依稀能透過蒼白的火焰看到些許黑色的陰影，就像是火焰中未燃盡的炭。

　　那燃燒的盤然大物在黑色的虛空中盡情地游弋，如同鯨魚在深淵之上調轉身體，將白色的腹部朝向水面，但那絕對血肉那樣柔軟溫柔的東西。

　　無數細碎的火粉被那游動的輪廓甩下，在漆黑的幕布中漸漸湮滅，給予示巴錯亂的美感。

　　這場面非常震撼，但也僅僅是震撼，示巴不明白為什么它要被迦勒底嚴陣以待。

　　很快她便領悟這份警惕背后所蘊含的恐懼。

　　自那長久的注視中，示巴注意到在有什么東西緊貼著蒼白的巨物，和它一同盤旋在深淵之上。

　　那是和深淵同樣深邃之物，近乎完美的融入深淵的黑暗之中，以至于示巴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它。

　　可當示巴注意到它的時候，那無與倫比的存在感便超脫載體的束縛，不斷向示巴彰顯自己的存在，不，不是那么簡單！

　　那漆黑的存在自混沌中脫離，就像影子從黑夜中站立，擺脫地面的束縛，從單薄的幻影轉變為真實的存在，它脫離了虛幻的光屏，對上示巴的視線，裹挾著海嘯般山崩地裂的轟鳴沖向示巴！

　　“唔呃呃呃！”

　　示巴不由發出悲鳴，好在那被龐大質量碾死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沒有在示巴的精神上留下什么波瀾。如果不是沿著背脊縷縷滾落的汗水，示巴甚至認為自己不小心打了個盹，睡醒就忘記夢里全部內容的那種。

　　“這……是精神沖擊？”

　　示巴有些吃不準，扭過臉，直勾勾地盯著羅曼，拼接老夫老妻的默契，羅曼立刻為示巴答疑解惑。

　　“唔，準確的說是精神污染。”

　　“怎么可能？誰家精神污染一點（精神上的）痕跡都不留。”

　　“所以我們才吃不準啊！”羅曼也有些抓狂。

　　“沒有魔力的人都產生了異常，所有檢查結果全都指向輕度的精神污染，可只要有魔力就能抵抗，哪怕是剛精煉出最微弱魔力的人都能產生極為有效的抗性，這太不魔術了！”

　　說著說著羅曼又露出一副“這玩意兒真是太邪門！”的表情，顯然迦勒底已經對此進行過相當多的研究，卻一直一無所獲，直到今天馮世提出“異世界”的概念，才讓他們產生新的猜想。

　　雖然本世界的魔術和科學鑒定不明這玩意兒的正體，但它說不定在其他世界很常見呢？

　　如果馮世知道羅曼的猜想一定會認真地糾正他——這玩意兒在其他世界也是屬于邪門的存在，畢竟那么多世界里性別為男的魔女他也就知道自己一個。

　　是的，那玩意兒是他的魔女之軀，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變得那么大，但那種熟悉的曖昧不明不會欺騙他。

　　這不就是傳·鹿目圓·凈化之火版本的自己嘛！

　　未來的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真香成這個樣子啊？！

　　這真是太邪門了！